教场周遭挤满了人,此时众人目光纷纷投向了场地中的他们。这些日子卓钺已在军中闯出些许名气,一听到“零九队”三个字,一阵低低的议论声立时在场周响起。
卓钺目不斜视,大步走至点将台前,叉手行礼。教习官低头在花名册上一划,举起蓝色高招旗,五个靶子被依次推上,此轮先较箭法,再较火铳。
卓钺小队中虽无百步穿杨的神射手,但众人的射箭准头都还算不错,有一猎户出身的小兵拿了“优级”,其他人评级为“中”。
但火铳的考较就比较尴尬了。
受校验的众人需先在点将台前列为一排,在二十下倒数之前填充□□完毕,转身面向靶子完成九下发射。火铳手需要眼看两照星,铳去不动手,不转头,又中多为“优”;打放如式,而中少者次之;转头摇手,虽中而在下等。由此可见,此时考究众人的,大多仍是发射姿势的基本功力,对准头并无诸多要求。
可即便如此,待卓钺填充□□完毕,又连发九下完成后,他队中仍有半数之人还在点将台前扣扣索索地捣鼓着□□,另半数人虽装药完毕,慌乱之间却有些哑火、有些虚发,能完完整整射出一发dàn • yào的十不足三。
卓钺虽早知今日大演练,诸人火铳的成绩不会太好,可当亲眼看着手下诸人连连犯错之时他还是忍不住两颊发烫。他立于一旁,只觉得围观众人的目光像是细刀片子一样不停地在他的脊背上刮,虽然别人的表现也没有比他好上多少,但他还是不禁觉得浑身阵阵得难堪。
校验过后,台上的教习官脸色淡淡得,宣了众人的成绩。除卓钺为“优”、小嘎为“中”以外,其他人评级皆为“劣”等。重新集结后,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了几分,尤其是张老黑,他方才虽一直喃喃着连诵铳歌,怎奈手脚笨拙又被倒数之声搞得手忙脚乱,最终连□□都没来得及填充完毕。
在火铳校验中失了一分,众人都牟足了劲想在接下来的冷兵器表演中扳回一局。张老黑那柄□□使得犹如蛟龙如海,卓钺的长刀舞得更如同银松抖雪,就连最次的关曦明都拿出了十分的狠劲儿。
可看那台上的点将官,却依旧是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待众人校验完毕后,竟没让众人继续对练,而是随口宣了成绩——他们队中竟无一人评级为“优”。
零九小队诸人脸色顿时大变,就连教场内的其他人都不禁窃窃私语了起来。怎么回事儿,就算其他人的确表现平平,可那张老黑可是出了名的悍勇,更别提卓钺那尊煞星了。连这两人都没法拿“优”,那究竟什么人才算得上佼佼者?
张老黑连连吃瘪,气得低声骂娘;零九队诸人皆自愤愤不平,互相交换着气馁憋闷的眼神。唯独卓钺面色平静,挺身立于点将台前一叉手,忽然朗声道:“标下卓钺,敢问教官为何不许我等对练?”
教场内三千余人顿时一静,若众人目光有实形卓钺早变成了一根麦芒。
作者有话要说:①②铳歌:《纪效新书》
第14章刀如雪
台上的教习官有些诧异地一抬头,他校验了这么多的士兵,还没一人敢当面质问过他什么。他一甩手中墨笔,略有些不耐烦道:“无需对练,观尔等舞路便知上中下乘。速速退下,莫再耽误众人时间。”
然卓钺却一步不退,昂首道:“如果标下记得不错,军中练兵最忌讳花招,讲求实用。独自一人哪怕舞得路数再多、再迅疾,在对练中如果试不出来,也无济于事。所以标下请求教官,准许我等对练,重新评定过!”
那教习官大大一愣。
“要不要重新评定,由本将做主,轮不得你说话。”那教习官片刻后冷笑道,“若人人想重新评定便重新评定,那还有没有规矩了?令出即行,我既命你退下,你为何还不从命!”
卓钺单膝落地,叉手道:“演练过后,标下自愿领罪,怎么罚都心甘情愿!只是标下知道手下弟兄们日夜苦练,所值评级远不止于此。若今日气馁而去,恐有损士气!”
“你——”
“慢着!”
一声喝止自教场之畔响起,众人回头,只见一高挑将士正自场外阔步走向点将台。台上教官一看他腰牌和服饰,立刻起身叉手行礼道:“参将!”
那参将笑呵呵地来至台前一挥手命他免礼,又饶有兴趣地看着卓钺道:“是你?想请求对练?”
卓钺看着他,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继而垂头应道:“是。我们兄弟花招式不会几个,但上阵杀敌个个是好汉子。请参将再给我们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