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恍然。
“我也刚开始也只是心生怀疑罢了。”小嘎沉声道,“但今晚下职后我让人去查了下这群人的商贸文书,发现他们根本就没去衙门办理。”
若想进入市集卖货,就必须得要文书。这群草原人运了十车的货,却又不打算进市集买卖,的确是奇怪已极。
“更奇怪的是,这并不是这些草原商人第一次来榆林关。他们前几次来,全都手续齐全,为何独独这一次没办手续?”
卓钺捏紧了拳头:“着人去仓库查看火铳的状况了么?”
小嘎点了点头:“让人去了。只是今天是新岁很多人没有当值,开库门需要好几道手续,不一定那么容易办下来。每柄火铳上虽然都有编号,但挨个查过去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也需要花点时间。如果这群草原人真是来运火铳的,他们真的很会挑时间。我想的是咱们先盯住他们,看看情况。”
说话间,小嘎带着几人来到了一处旅店前,不少北上来榆林关做生意的草原人都会在此落脚。顺着小嘎手指的方向一看,他们果然看到了一群草原商客。
卓钺眯眼细看了半晌,断言道:“这群人不对劲。左三左四,中一,和右边两人都不是普通的商贩,他们是草原兵。”
被卓钺点出的这几人虽然长得高大壮硕,但在商队中其他几人在忙着整理物资的时候,他们却半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而是自顾自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时不时警惕地四下打量。
他们几个都穿着及地的长斗篷,不知是不是随身带着兵器。
几人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
小嘎轻声道:“要不要禀报将军将他们拦下?”
卓钺咬牙想了想,摇头道:“先别打草惊蛇。现在咱们在暗处,缀着他们好好看看,究竟是谁要和他们接头。”
今夜是元春,许多草原商贩都忙着装货卸货,再送货到城内的各个人家,这家旅店前一时间车水马龙,甚为热闹。
而卓钺四人隐在暗处,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那群商队,并且不近不远地跟上了他们。卓钺盘算得很仔细——火铳这东西体积不小,且分量很重,就算他们看不见两方交易的现场,根据车轱辘压在雪地里的痕迹深浅也能判断出是谁给了他们火铳。
这群草原商贩先去了驿馆,在驿馆内停留了约有一盏茶时间。卓钺几人以为与他接头的人必然就在驿馆之中,正要上前,却见这车队拐了个弯又往下一处去了。
他们要送货的地方竟然不止一处。
下一处他们去的地方几人都很熟悉——竟是张老黑家。
当看到张老黑那熟悉的门院时,藏在暗处的几人都瞪圆了眼睛,又紧张又恐惧。一个高大的草原男子上前敲了敲门,张老黑出来开门让车队进去了。
卓钺恨不得有千里眼能穿透那堵墙看到他们在里面做什么。很快,车队便再次出来了,草原人前脚刚迈出门槛门就被“咣当”一声甩上了,里面的人似乎心情不佳。
草原人脸色也不太好,冷笑了声回了队伍。商队再次缓缓开动了。
黑暗中,关曦明与卓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动。
张老黑之前不断用信鸟与草原联系,如今又和草原人碰面——
难道内奸的真的是他?!
就在卓钺心神不宁时,郦长行捏了捏卓钺的手:“别急,还有下一家。”
接下来这商队去的地方他们也都不陌生——是那军械所的参将家。在这处他们停留了也有一盏茶时间,又往下一处去了。
此时小嘎眉头紧皱,低声道:“这样完全无法判断。今日雪下的大却满,路上行人不少,雪面已经完全泥泞,无法通过车轮轧雪的深浅来判断货物重量。现在,火铳很可能已经在这群草原人的车里了。”
关曦明恼道:“那还不如直接上去吧他们拦下!”
卓钺摇了摇头:“事已至此,我们就看到最后。万一与他们接头的是最后一家,我们现在出手就完了。”
谁竟知道,草原人最后去的这一家,竟然也是他们的老熟人。
卓钺盯着不远处的人影,眯起了眼睛:“刘富裕?”
这犊子竟然还没死?
刘富裕与卓钺的“缘分”也算是颇为深厚了。早在还没开站之前,刘富裕就是卓钺所在卫所的总旗,因为军田私占的事情他和卓钺闹得十分不对付。前世刚刚开战,刘富裕逮着卓钺一点小错处就拼命败坏他的名声,让卓钺的声誉在军营中变得很差,自此一路走了下坡路。
今生吸取了前世教训,没有让这个姓刘的小人得逞。后来在行军途中,刘富裕也看不惯卓钺屡立战功,两人频频起冲突。他们的最后一次交集是在沧衡城,刘富裕发现了他们偷偷去郸州买粮食,两人因这事打了起来还同时受了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