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炀在那个昏黑的夜里也曾惶恐过、祈求过,有没有人能够打碎这无休止的梦境,有没有人给他一点光明。
他曾在无数个夜里冷眼观看,又或是在雨夜中不甘地沉沉魇住,每每醒来满身淋漓,都会在烈烈的朝阳下浑身冰冷地意识到,这个黑暗的世界中只有他自己。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有一个女孩儿把自己的掌心和他的紧扣在一起,会因为他而默默哭泣,他苍白的唇忽然勾起一个弧度,忍不住闷笑一声。
印忆柳咬着牙,心里又悲伤又气,她悲伤是因为当看到靳炀如此脆弱的一面时,她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死死的揪住一般不能喘气;而气的是自己因为种种顾虑一直犹豫着不敢追问靳炀的过去,气自己的软弱和踌躇。
靳炀的唇和她的鼻尖离的很近,他撑起身子,身下有细微的摩擦声,在雨夜中几乎微不可察。
冰凉的唇慢慢描摹上女孩儿颤抖着紧闭着的泪眼,吻去了一颗一颗咸味的泪水,他唇齿间带着欢喜沉声厮磨,“不要哭了,乖。”
他不值得,可是却却贪婪地想要多多汲取。
相扣的手心谁也没有松开,抽噎中印忆柳看向了靳炀沉沉的双眸,终于望着他的眼睛道:“你是不是怕打雷下雨?”
靳炀低声反问:“你想听我的过往么?”
哪怕是如此不堪的、如此可怜可悲的过往,毫无光芒的窒息的童年,兔兔真的想听么。
印忆柳没有后退半步,她温热的掌心握紧了手中的大掌,试图传递给他一点暖意。
“我想听。”
她想了解靳炀的过去,想和他一起承担曾经的伤痛。
“好。”靳炀微微垂眸,既然兔兔想听,那他便说。
他像是自虐般的把自己可悲的童年、畸形的父母关系以及那些黑暗中的种种都缓缓道来,黑暗之中只有男人毫无起伏的声音混杂着雨声滴答。
靳炀每说一句,就像是在把自己肮脏的过往剖析,他扒开自己血淋淋的伤痕展示给印忆柳看,告诉她其实她憧憬的金大腿只是一个可悲可怜的人,是一个身陷黑暗的人。
他看着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重新回放,没有一点是彩色的,心里在想兔兔听完这些会不会觉得他很可悲,又或者他的人生就是一个笑话,还是会用怜悯怜惜的目光看着他。
靳炀觉得羞耻,可是在这之余他又有些期待,期待印忆柳一个充满怜惜的拥抱,安慰他疼惜他,哪怕是这样,也比彻底厌弃他远离他要好上百倍。
印忆柳静静地听着,一边听一边掉眼泪,她默默地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在声音沉寂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