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气燥热,但这几头骆驼打理地极好,走近几乎嗅不到甚么腥臊气。欧阳锋抬手抚了抚一头骆驼的背峰,向曾九道:“在下诚欲观瞻妙艺,不如你先请?”
曾九洗劫了他的药房,对他的家底略有所窥见,算是占了便宜,因此便嫣然道:“那便是我先。”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只银莲花形状的镂雕小盒,盒盖一开,只见里面正趴着一只婴儿握拳大小的银环蜘蛛,蛛背上犹生着诡异花纹,瞧上去仿佛一个人脸一般。
那蜘蛛一受光照,微微动了动,搬提螯足向银莲盒缘外一爬。曾九伸出粉嫩指尖轻轻点了点它的背,那蜘蛛竟不咬她,反而趴住不动了。
曾九道:“取一只海碗来。”仆人不敢怠慢,不多时便从药房里捧出一只粗瓷大碗,曾九两指轻轻捏了捏那蜘蛛的头部,使鳌针在碗沿内一触,不多时针顶滴出一豆ru白透明的毒液,滑落到了碗底。曾九将那蜘蛛放回盒中扣盖,道:“碗里倒满水取一小酒杯,在这骆驼舌头上破个小口,把那杯毒水倒上去就行了。”
要知道寻常蜘蛛除非剧毒之种,纵算人被它咬上一口,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如此一小滴匀一整碗水,只取其中一杯,如何能毒死一头大骆驼?白驼山庄药房里多得是饲养虫蛇的奴隶,知晓主人与这少女斗毒,她必不会儿戏出言,均不由对这蜘蛛之毒悚然心惊。
欧阳锋旁观不语,却见那骆驼口中伤口一遇毒液,霎时间便皮ròu • biàn惨白了一小片,血登时止住不流。庄上奴婢在广场上摆好座椅、奉上茶点,举伞撑扇与二人乘凉,不过半盏茶功夫,那骆驼忽然前足一软,跪倒在地,呼呼喘气流涎,驼奴无论如何也唤不起,不过几个呼吸功夫,那骆驼便再不动了。
曾九微微一笑,得意道:“怎么样?我这毒很厉害罢?”
欧阳锋侧首一看旁边滴漏,约莫出了时间,口中道:“这蜘蛛甚么名堂?”
曾九道:“我在横断山中搜罗了许多好蛛,取最毒者杂交数辈,养了许多年才培出两三只,这一只给取名儿叫怨女银蛛。你方才瞧它背上人脸,像不像个哭泣的女子?”
欧阳锋诚心赞道:“好。有本事。”沉吟片刻,向等候在畔的蛇奴道,“去把丙门中第一笼的蛇拿出来一条。”
曾九听他这许多门、这许多笼,还只拿出来“一条”,不由心中又羡慕又嫉妒,暗暗气闷道:“这卷毛坏蛋真是财大气粗,看来我也得给我那山谷取个名儿,好在塞外混出些声威来,多多收取地方上的孝敬。再好生抓些药人,专门给我养毒物。到时养个成千上百,数之不尽,再和他好好炫耀一番。”想到得意处,不禁展开象牙骨胡扇,美滋滋地扇了扇,向欧阳锋甜甜一笑。
欧阳锋不解其意,但贪看她美态动人,心中微生欢喜,便也一笑。
那蛇奴不多时提来笼子,笼子里盘着一条灰白毒蛇,长三尺有余,身上斑斑点点地生着些银鳞,卖相着实不怎么样。欧阳锋见蛇无误,亦道:“和客人的蜘蛛一般法子取毒,喂给一头畜生。”
曾九见欧阳锋面无表情,仿佛胸有成竹,便好奇道:“你这蛇叫甚么名字?比我的蜘蛛还毒么?”
欧阳锋微笑道:“我不像你那么有雅兴,这蛇没名字。眼下它还没育成,我有意继以各类毒种配交,再过个几十年,生下了后代,你再来看也不迟。眼下么,它的毒性虽值得称道一二,却没这般计时比过。”
二人就此不言,单看第二头骆驼的情状。果然不多时,那骆驼也呜呼毙命,驼奴算着滴漏一报时,竟相差仿佛,不过眨几下眼的功夫。
欧阳锋想了想,笑道:“你我二人欲比最毒之物,自然都拿出了看家的小东西。眼下毒死一头骆驼,时间上不分轩轾,毒性亦都是遇血而生,这是不是算平局了?”
曾九曼然道:“非也。”说着向一个驼奴道,“你将我毒死的那头骆驼放出一小杯血来,再给一头骆驼依法喂毒。不出盏茶时间,这匹骆驼也得死。”
这话一落,驼奴不敢耽搁,只得照办。
曾九这才又轻扶扇边,向欧阳锋明眸流转一盼,道:“欧阳山主,你要不要也试试?”
欧阳锋心中微微一沉,知道这局恐怕生变,但面上不露,淡道:“照客人吩咐,把毒血也放出一杯来,再比过。”
这回两匹骆驼同时中毒,过了盏茶时候,伤口沾了蜘蛛毒血的骆驼果然支撑不住,又复屈膝趴倒在地;而旁边饮蛇血的骆驼,虽蹒跚呻/吟,却仍好生生的站着。
曾九见状,拍手笑道:“看来还是我的怨女银蛛更毒一些儿!”她知晓欧阳锋此人必当是本世界里武功绝顶的人物,此时光明正大在毒道上赢了他一局,不由心底十分痛快,当即笑靥如花般向他一回顾,容光粲艳道,“大哥哥,你瞧我赢了没有?”
欧阳锋也沉得住气,闻声只微笑道:“欧阳锋甘拜下风,这局认输。”
曾九素手拈起一颗青葡萄,施施然道:“好,咱们再比第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