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一顿饭下来啧啧称奇:“那愣子真是奇怪,早餐就叫人吃些肉食,也不怕倒了胃口。”
此刻公主赵蓉也是刚好吃完,她昨天就觉得奇怪,昨日那顿饭菜都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但吃起来却是异常的开胃,一碗浓汤拌着饭呼噜噜吃完,虽极不文雅但却让人无比舒适,而那酸酸辣辣的汤加上辣得人心慌的小菜搭配起来更是让她这阵子的萎靡不振一扫而空。
所以听到父皇一口一个愣子的叫着,倒也是起了好奇:“父皇,您说的那个愣子是谁啊?”
赵祯哦了一声,笑着将昨天怎样遇到那个愣子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这愣子真的是可惜了,文采好,写得一手好字,长相周正,体面干净,还能做出这能让你满意的餐饭,但说气话来却是个愣种风头,一句话便能让人气得七窍生烟。”
听到这样的趣事,赵蓉笑得咯咯作响:“还有这样的奇人?我倒是想见见他,问问他是怎么就能歪打正着治好我的病的。”
“去,将那愣子喊来。”
赵祯嘱咐一声,然后等屋里只剩他们父女二人时,将那三份练字的字帖都拿出来放在赵蓉的面前:“蓉儿你来瞧,这般文采气概,看得我是满腔的热血,只可惜……唉……”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赵蓉念了几句之后,却也不免长叹一声,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了起来。
但当她看到张哥写的兰亭序跟滕王阁序时却又是眼前一亮:“父皇,这字看上去像是个练了二三十年的人写出来的,既得了颜体真传又不做奴书,有自己的笔锋。当真是一手好字啊,父皇这个愣子多大年纪?”
“嗯,比你大上一些,十bā • jiǔ的少年。”
“十bā • jiǔ……”赵蓉闻言,突然愣了一下,然后才咯咯笑道:“那可真是个奇人了,要换成寻常十bā • jiǔ的少年郎,见到父皇恐怕都不敢抬头吧,可是他却能满口胡言乱语。”
“还不怕死呢。”赵祯也跟着笑了起来,摇头道:“若他不是个愣子,还当真是蓉儿你的良配。”
赵祯喜欢这个小女儿,不光因为她是最小的孩子,老来得子。更是因为这个女儿从小就天资聪慧,善解人意,其他儿女见到他都毕恭毕敬,唯独这孩子天生就没有那种疏远感,跟她相处时是赵祯最松弛惬意的,单纯的就是个老父亲,说话什么的也都变得随和了起来。
“父皇……您又在说这些了,我才不要嫁人呢。”赵蓉撒娇道:“不过我倒是想看看能让父皇这般高兴的愣子到底是不是有个三头六臂。”
“好好好,等会他就来了。”
过了一会儿,那大太监将张哥带了进来,而张哥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赵蓉,而这哪里是赵蓉,分明就是他的金小姐呀,只是年轻了许多,十六七岁的年纪,虽然身上同样贵气,但却少了一些金小姐的沉稳庄重,更多了几分娇俏可爱。
不过当他看到这位公主的瞬间,张哥心里头就明白了,金小姐的设定原来是这样的,她自己没有能力没有记忆而张哥有记忆没能力。
换而言之就是一场王子救公主的老瓶装新酒。
“嘿……嘿!眼睛看什么地方呢!”大太监推了推张哥:“你这厮,见了官家和公主也不行礼,盯着瞧什么呢。”
张哥哦了一声,朝赵祯跟公主抱了抱拳:“你们好。”
“看,我就说这是个愣子。”
赵祯倒也不生气,只是转过头对女儿说:“看那呆呆傻傻的样子。”
不过赵蓉倒是饶有兴致的打量起了张哥来:“父皇说你是个愣子,可你怎么知道怎样治我的病呢?”
张哥哦了一声:“我问了一下厨房里太监,他们说你是从北方迁来之后才这样的,我觉得应该是过来的路上饮食没有规律加上气候也不适应,而且精神压力大吃不下什么东西,导致“见到”食物不再兴奋,消化液分泌减少,胃肠蠕动减慢,面对食物不再有饥饿感,而是从心里感觉厌恶、想吐,最后心理、生理反应趋于一致,形成病理性神经反射。而且通常这种情况下,你八成也伴随着便秘,所以昨天我给你弄了很多辣菜,你的饮食习惯里头没什么辣菜,肠胃不适应就会快速蠕动和腹泻,这样就能很大程度上缓解便秘了,而且辛辣刺激的高纤维食物本来就能重新激活肠胃,不过这是因为你厌食时间不长,还没有器质xìng • bìng变,不然真的会死掉的。”
他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又是什么心理又是什么腹泻,虽然很多词他们都听不明白,但听上去应该不是什么好词。
赵祯皱着眉头,他本来还打算再吃一碗南瓜粥的,现在得了,听他这么一说,自己也别吃了。
而赵蓉倒是好奇的看着面前这个身高八尺、容貌甚伟而且满身书卷气的年轻人,惊讶的问到:“你还懂病理?我听父皇说,你只是个秀才啊。”
“科举也不考做饭。”
果不其然,这家伙跟父皇说的一样,那是一言不合就开怼啊,赵蓉撑着下巴看着他,笑盈盈的说到:“那这么说,我还是得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咯?”
“倒也不用谢,我也吃了你们好几顿了。”张哥说话时有些无奈:“在外头我只能吃点馒头,其实是不好吃的。”
赵蓉当时就笑得前仰后合,本来身子就虚弱的她,现在一笑差点背过气去,赵祯连忙喊道:“你这憨子!若是惹得我蓉儿出了什么闪失,我定饶不了你。”
“父皇息怒。”赵蓉挣扎着坐起身来看着张哥:“所以你其实是想进宫来当驸马的对么?”
“其实不是的,昨天我本来是因为肚子很饿,打算写一封自荐信来出卖一下色相的,但写到一半我觉得面子上有点抹不开,就把自荐信给扔了,然后打算去哪个酒楼找个厨子的活干干的,但没走两步就给抓过来了。”张哥说话诚实的一比:“再然后就来给你们做了两顿饭。”
他这憨头憨脑的话让赵祯跟赵蓉都笑得不行,甚至就连旁边的大太监都捂着嘴在那偷偷直乐。
而这时赵祯拿出那副满江红的字帖:“这首词是你写的?”
“写是我写的,但我不是原作者。”张哥很老实的回答道:“上头我写了作者署名的。”
“岳飞?是谁?”
“是……”张哥一下子卡住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赵祯解释,如果从头说的话,让这位还算励精图治但能力实在有限的皇帝知道未来他们老赵家和大宋的下场,恐怕他应该是活不到下午三点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