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蔓经历工作以来最忙碌的两天,临近签合同,张春山似是察觉到张玲情绪变化,对她起疑心,所以又叫祁蔓过去了解情况,还问祁蔓有没有联系何书记,祁蔓安抚他已经联系好关系,再过两天就可以出去,张春山在里面谁都联系不上,司漾过来看到张春山有话说不出,干脆借口忙公司的事情不过来,律师倒是一心一意为他忙活,可他不管怎么忙,那些平日交好的朋友这次是铁了心,就是不让张春山提前出来。
张春山着急也没办法,他坐椅子上看祁蔓,和蔼道:“蔓蔓,爸不是偏心张玲,只是她毕竟在公司好多年,各方面都有点关系,你放心,你的辛苦爸都看到,不会埋没你的。”
话说的真好听,祁蔓恍惚想起刚重逢张春山时他就是这么说:“蔓蔓,回来吧,爸爸真的需要你,以前是爸爸错了,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妈妈,你给我个赎罪的机会好不好?”
赎罪吗?
不,他只是想让自己回去,看看她能不能挑起大梁,如果她和张玲一样,只怕张春山早就踢到一旁,他还贪心自己的能力,给他带去赚钱的机会,但又不放心自己,所以才装的苦口婆心,一副无奈又心酸的样子。
若是从前,祁蔓见他如此可能会动恻隐之心,可那天她跪在张春山面前,承受他的那一巴掌,已经将他们之间所有可能的情分全部打散了。
这次言星入股,她是利用张春山女儿的身份行便,可这方便,是张春山给予的。
是他的贪心造成的。
他贪婪一辈子,可能没想过,这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祁蔓垂眼,抿唇道:“我也没做什么,帮张经理打下手而已。”
“蔓蔓,你是不是生气了?”张春山问:“张玲是不是欺负你了?”
祁蔓摇头:“没有。”
张春山睇眼她,对面的祁蔓神色寡淡,眉目平静,比之以前,有种沉淀下来的成熟,这让他有些看不透,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可现在他还没出去,也没办法管祁蔓,等他出去……
祁蔓接受他打量,末了看眼腕表,掀起眼皮对张春山道:“时间到了,那我先走了。”
张春山紧跟起身:“蔓蔓。”
祁蔓转身往外走,似是想到什么,她转头看张春山:“张总,谢谢您。”
张春山有些莫名,还想喊祁蔓却见她纤细身影离开房间,他往前走两步,被拦在门口,祁蔓径直往外走,上车时接到何辞电话,问她有没有到,祁蔓抬眼看前面,气定神闲的回:“马上就到。”
两人在荣天大门口集合,除此外还有张玲,那人站得笔直,侧脸紧绷,神色微冷,她见到祁蔓没做反应,只是从她身侧经过,两人一道往里走,上电梯前看到娄雅。
“张经理,祁经理,这边请。”娄雅领两人上电梯,四周安静,祁蔓似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砰砰砰。
她双手拎包,深呼吸,尽量让整个人平静下来,没两分钟,电梯叮一声,她们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一切景色从模糊到清晰,娄雅踩细高跟走在最前面,神色严肃:“两位这边请。”
周身都是肃穆,许是即将要到来的场面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就连何辞都不敢说俏皮话,呼吸都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顶楼会议室走去,途中遇到其他秘书也只是和娄雅点头打招呼,神色匆匆,紧迫和压力顿时袭来,祁蔓抬头,远远看去,这条走廊的尽头,就是她们此行目的。
外面气氛紧绷而压抑,里面也不遑多让。
会议室主位上坐黎言之,其他股东分坐两边,这次几乎都到齐了,连黎蕴也过来了,主位旁边坐黎穗,她身边空一个位置,黎穗偏头冷声道:“人呢?”
“还没联系上。”助理小声道:“听说陶总昨天就没来公司。”
黎穗闻言脸色更难看,她眉头拧在一起,极度不悦,陶行明是爱玩的性格,她喜静,两人住在一起经常会因为琐事吵架,所以前两年陶行明就搬出去住了,黎穗想到他迟早要结婚生子有自己的空间,也就随他去,细想这两天确实没看到陶行明,也没接到他的电话,只是她这两天实在太忙了,忙着最后的核查和走通各股东,所以没注意到陶行明。
“他助理怎么说?”黎穗低声问,助理回她:“陶总助理昨天也没来,我刚刚打电话问了,说是被陶总辞退了。”
“辞退?”黎穗侧目:“什么原因?”
助理瞥眼旁边的黎言之,附黎穗耳边很小声说了几句,黎穗听的眉头越拧越紧,她右手紧攥钢笔,脸沉下来,几秒后,她扫眼黎言之,对助理挥手:“去找他。”
助理忙不迭点头:“好的。”
坐黎穗对面的股东不耐烦了,敲桌面道:“黎副总,陶副总还来不来?”
“这么没有时间观念,开股东大会都不准时,是不是也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
他为首有几个老股东,都是站黎言之这边的,现在一说话立刻就有人附和:“就是!平时迟到就算了,这种会议也迟到?怎么?是看不起我们这些老骨头了?”
黎穗知道他们是发难,却只能赔笑:“抱歉,行明有点私事……”
“黎副总,在座的谁没有私事?谁不忙?如果时间真的空不出来,那不如把位置空出来。”
一句话让气氛箭弩拔张,整个会议室都冷清两秒,黎穗看向黎言之,见她眉头皱起,不经意的瞥向手机,黎言之极少情绪外露,现在这样,很不寻常,她一边观察黎言之一边道:“您这话有失偏颇,行明是为公司忙,为大家利益忙,迟到是他不对,但也不至于让出位置。”
“是啊是啊,陶总为公司尽心尽力,这大家都知道的。”
“行了,都少说两句,我看这样,直接开始吧。”
两边股东互相看眼,黎穗对面的老股东轻蔑笑一声,别开眼,黎穗握紧钢笔,咬牙,笑:“黎总,开始吧。”
黎言之在沉思,她眉头皱在一起,脸微白,黎穗的话她没回应,还是助理附在她身边轻声道:“黎总?”
她回神,倏而看向黎穗,立马站起身,反常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微诧。
黎穗也愣两秒,她看向黎言之,拧眉:“黎总?”
黎言之一身黑色职业套装,衣领笔挺有型,服帖在身上,里面是白衬衣,方巾当领带扎起,缠在修长脖颈处,妆容精致完美,发丝都透着干练,一丝不苟,只除了那俏颜,微白。
她没回黎穗而是对身后助理道:“让娄雅进来。”
助理点头,忙小跑出去,没一会娄雅推开门进来,在场的人都有些好奇看着黎言之,似是想看她要做什么,短暂的诧异过后,她们也能理解,如果锦荣成功入股,那黎穗就是最大的赢家,黎言之会一败涂地,她现在做最后的挣扎。
就连黎穗都是这么认为的,她见黎言之对娄雅说了几句后娄雅面色凝重,两人相互看眼,黎言之挥手:“现在就去!”
娄雅不敢怠慢,立刻转身离开,黎言之转头对众人道:“不好意思大家,会议可否……”
“不可!”黎穗以为她临时反悔,立刻起身道:“黎总,时间已经不早了,股东们都等的着急了,也就签个名的事,如果您很着急,签完之后再去处理吧?”
她已经走到这步了,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谁知道黎言之有没有后招,不过现在看来,是还没有。
趁他病要他命!
黎穗咄咄逼人:“黎总,言星入股您可是亲口同意的?可别这时候反悔!”
她如此迫人对面的老股东反击:“黎副总是不是操之过急了,黎总只说暂缓,并没有说不签。”
“暂缓?”黎穗双手撑桌面:“您刚刚还斥责陶总,现在又如此维护黎总,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老股东被她怼的脸一红,刚刚他确实说了陶行明,现在却又要让大家给黎言之时间,过于双标,不怪黎穗像抓到把柄一样讥讽。
“黎总,您到底考虑好没有?同意言星入股吗?”
“你有必要这么紧追不放吗?”黎蕴忍不住站起身:“黎穗!请适可而止!”
“我不懂什么是适可而止。”黎穗依旧盯黎言之看,目光透亮:“我只想问,黎总同意吗?”
黎蕴还想说话被身边老股东拽住,她怒不可遏,因为愤怒全身紧绷,身体晃了下,似是血压上来,双腿没什么力气,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黎言之看眼黎蕴,又转头看黎穗,这个从前对她万般疼爱的人,现在却比陌生人还陌生,她费尽心机,只为拉她下台,两人目光对上,黎言之避无可避:“我同意。”
“同意就好。”黎穗不给她喘息时间,往门边喊:“请人进来!”
门口的助理握门把手,掌心出汗,她深深吸口气,会议室压抑的气氛快要让人窒息了,黎言之见她没动轻声道:“开门。”
稍低嗓音带着穿透人心的震撼,会议室里再次鸦雀无声,众人互相看眼,各怀心思,他们视线都看向一处,门口。
门缓缓打开,外面站着张玲和祁蔓,两个人穿着正装,踩着细高跟,秀发高高挽起,露出白净额头和神色,助理小声道:“两位请。”
张玲和祁蔓相互看眼,一并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