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吗?”
“至少警察比你拥有更大的权力,也更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赵又锦沉默两秒,说:“你大概不知道,我大二的时候接触过一个新闻案例,就是虐待流浪动物。”
我国没有健全的动物保护条例,法律里与流浪猫狗有关的只言片语,也只是为了保障人类的权益。
被动物咬伤了,怎么赔偿。
动物袭击了人,有人员伤亡,该怎么处理。
没有人为那群不会说话的生命发声,没有人规定若是人伤了动物,又该怎么处理。
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人才是核心,动物被踩在脚下。
赵又锦在大二时听老师亲口讲述了他经手的案例,虐待了无数动物的人最终逍遥法外。
警察上门能怎样?
救得了一只,救不了下一只。
就算从他家里找到了猫狗的尸体,也没有法律可以将他关进监狱,没有人能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赵又锦说:“我要把他拍下来,用舆论惩罚他。”
怎么拍,她其实很怕陈亦行会问。
但出人意料的是,陈亦行没问。
他眉头紧锁,在路边停了一瞬,见赵又锦想推门下车,咔嚓一声锁起了车门。
赵又锦顿时蒙圈:“?”
不是,您没打算让我下车,停这干嘛?
陈亦行简短地思索片刻,驱车掉头,往来时的路疾驰而去。
“哎哎,上哪儿去?”赵又锦扒拉着窗户,着急地问。
“如果非查不可。”陈亦行目视前方,一字一顿,“我跟你一起去。”
赵又锦:“…………”
你跟我一起,我还怎么查?
隐身衣怎么穿?
这不全露馅了吗?
她正准备挣扎反驳,就听见男人低沉缓慢、不容置喙的口吻。
“跟我回去拿件东西。”
“什么东西?”
“行风自主研发的最新监控器。”
“……?”
陈亦行扫她一眼,发起质问三连:
“你准备怎么曝光他?”
“拿着手机当他面拍摄?”
“上次他只扎伤了你的胳膊,这次准备把命也交代在那?”
赵又锦:“……”
“监控器很小,只有针眼大小,轻易不会被发现。”陈亦行把车停在地下车库,“在这等我,马上下来。”
赵又锦呆呆地坐在车里,望着前窗玻璃里很快消失,又很快出现的人。
陈亦行速度很快,大步流星回到车里,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她时,表情里有几分生冷肃穆。
他模样生得好,但因为过分好了,所以总显得与人有种疏离感。
眼下眉宇间带了几分寒意,更显得不易接近。
每一道棱角都像刀刻出来的,线条硬朗,气质清冷。
赵又锦怔怔地接过盒子,低头细看。
陈亦行:“把它放进那人家里,远程监控,不需要你在现场。”
“……那你还是要跟我一起去?”
她小心翼翼的表情,略带试探的目光,都被他尽收眼底。
陈亦行的余光扫过她怀里那只鼓鼓囊囊的背包,毫不怀疑打开它会看见什么——礼服裙,白纱,那个神秘背影所需要的全部条件。
但那双眼睛太明亮了,如雾中星,水中月。
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纯粹的,他笃信,眼前这个人、这颗心定是其一。
那双眼睛里倒映着关于善良最原始的定义,也许略带莽撞,但毋庸置疑。
半晌,陈亦行移开视线:“我送你到他住的小区。”
“你不进去……?”
“我不进去。”
赵又锦于是松口气,如果他不上去,那也好办。
上次去房磊家,她观察过周围的环境,顶楼通往天台的地方有个小隔间,通常无人去。
老旧的小区里没什么监控设备,上次警察也这么说。
她大可以爬到顶楼,换好隐身衣,然后下楼安装监控。
……
赵又锦盘算一路,又在车上给季书打了通电话,说有个现场要跑,先不去公司打卡了。
眨眼车停在了花溪城。
陈亦行在门卫登记了,将车一路开进小区。
赵又锦心惊肉跳的,“你就在外面等,不用进来!会打草惊蛇!”
“我就停在楼下。”
“……”
车停了。赵又锦胡乱道了声谢,正欲推门下车,手刚落在门上,就被人一把摁住。
她不解地回过头来,正对上俯身而来、无限靠近的那张脸。
心脏咯噔一下,悬在半空都忘了跳动。
呼吸欲渐急促。
面上又开始发烫。
赵又锦的声音颤颤巍巍的,“怎,怎么了?”
陈亦行看她片刻,眼神深刻。
半晌才说:“赵又锦,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我后悔放你一个人去的决定。”
“……我会的。”
“东西放好就走,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好。”
“如果被人发现,第一时间逃跑,哪怕有动物等待你的拯救,也不要逞英雄。”他慢慢地说,“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你一通电话我就到。”
他说话的样子很认真,一字一句都像要刻进她的耳朵,钉在她的心上。
明明是不那么高兴的时刻,心却好像慢慢漂浮起来,直入云端。
赵又锦望着他,好半天才说:“那你保证,只在这里,我不叫你,你不许上去。”
她以为他会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有这么多秘密。
为什么安个监控不需人陪同。
有他在她才最安全无虞,不是吗?
但须臾的对视后,摁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松开了。
陈亦行:“我保证。”
她抱着背包下了车,回头看他,清晨的日光里,男人坐在车里,侧头望她的样子像极了一幅油画。
光影温柔,景致动人。
“赵又锦,务必保护好自己。”
她点头。
“快去快回。”
她抱紧背包,再一次点头,然后义无反顾冲进了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