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连谢临风和谢淳风两兄弟插科打诨,都没能将气氛活跃起来。
谢宝真一直在拿眼睛偷瞄谢霁,只见他一个劲埋着头大口扒饭,像是有人架着刀催赶他似的,不到一刻钟便放下碗筷,细细咽了饭粒,这才起身朝座上的谢乾夫妇一礼,转而出门去了。
谢宝真忙放下碗筷,两颊还鼓鼓的来不及吞咽,便含糊起身道:“我也……唔……吃饱了嗝!”
“宝儿慢些吃,别噎着了。”梅夫人柳眉一蹙,招呼她,“你去哪儿?”
“回、回房!”谢宝真接过侍婢递来的水两口饮尽,急匆匆追随谢霁的背影而去。
“宝儿!”谢淳风唤住她,低声道,“坐下,陪哥哥说会儿话。”
“可是……”谢宝真看了眼谢霁离去的方向,有些两难。
“怎么,哥哥许久不曾见你,连陪我说两句话都不行了吗?”谢淳风露出不满的神色,吃味道,“亏我费尽周折,给你带了一套极为上乘的文房四宝。”
他这么一说,谢宝真倒是于心不忍了,只好又慢吞吞坐回位置上,细声道:“那好罢。”
……
从正厅到翠微园,灿然的灯笼渐渐稀疏,火光也晦暗起来。
谢霁进了院门,回到自己房中,推门的一瞬便察觉到了不对——门扉开合的角度略有不对,在他离开用膳的这段时间,有人来过这房间!
想到此,他面色一凛,猛地推开了房门——
风灌进来,鼓动四角垂下的帷幔。屋内依旧阴冷,唯有一盏纱灯在案几上投下圈温暖的光晕,而光晕中赫然摆着一尊黑漆漆刻字的牌位,上面写着森然的一行字:先妣谢氏某某之灵位。
某某应该是牌位主人的闺名或是封号,却被人刻意划掉了,看不真切。
刻在骨血中的记忆被唤醒,谢霁仿佛又看到眼前大片大片的血花绽开,累累尸骨筑起高台。他不会忘记,过去十数年间,这尊牌位始终高高在上地俯瞰一切,看着她的儿子背负满身鲜血和仇恨在泥泞中挣扎。
帷幔鼓动,黑暗中,一个鬼魅般的声音沉沉传来:“你娘想你了,为师带她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