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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1 / 2)

头顶黛蓝的苍穹和橙红的灯火交相辉映,耳畔充斥着洛阳城山呼海啸的呼声,雕楼画阁耸天而起,火树银花长灯如昼,乐鼓声越来越近,花车已缓缓驶至架空高飞的画桥之下,仙乐缥缈中,少男少女们所扮演的四神将露水、谷秕及花瓣等物撒向道旁为官的百姓,是为赐福。

谢宝真知道七公主元霈定是手持花枝站于花车之上,在茫茫人海中找寻她的方向。可她已经顾不上接花纳福了,只睁着圆润剔透的眼睛,怔怔地听着谢霁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他的呼吸很安静,很轻,没有多余的杂音。难道方才那声闷哼只是自己的错觉?

谢霁的喉结不断上下滚动,像颗不安分的滑珠。谢宝真恍惚地想:他可是口渴了?

大概是被往来躁动的人群挤得不耐烦了,谢霁忽的拉住她的手挤开人群,转而朝相反的方向艰难行去。

有谢霁开道,谢宝真虽然不至于被碰着伤着,但一见画桥的方向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由有些不安,问道:“九哥,你要带我去哪儿?”

人潮汹涌吵闹,谢霁没有回应,谢宝真便扯开嗓子几乎嘶吼出声道:“九哥!我们去哪儿?!”

挤出人群,谢霁将谢宝真拉入梨花巷中,犹豫了片刻,他垂眼松开手,指了指前方。谢宝真这才明白:梨花巷尽头通向一幢高楼,乃是城中最大的斗戏赌坊,上赌坊高楼,可一览南市街道风貌,将花车□□的盛典尽收眼底。

谢霁要带她上赌坊观赏,谢宝真既兴奋又紧张。家中虽对她有求必应,但从不许她来这种不正经的场合。

眼看着赌坊的高楼已近在眼前,谢宝真咽了咽嗓子,拉着谢霁的袖子扯了扯,细声问道:“赌坊的前门临街,巷子里对应的是后门,我们要怎么进去?”

谢霁站定,抬头看了眼院门外的那颗歪脖子松树,而后招手示意谢宝真过去。

谢宝真懵懵懂懂地照做,还未反应过来,却被对方一把揽住腰肢,足尖一点,在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个清晰的鞋印,竟是借助墙壁为落脚点腾空而起,揽着谢宝真轻巧地攀上了松树粗壮的枝干。

猝不及防的失重感,谢宝真没忍住轻呼,树影摇晃中,谢霁一手紧紧揽着她的腰,一手竖指按在淡色的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谢宝真忙捂住嘴,眼睛里落着些许细碎的月光,如一泓秋水荡漾。谢霁定了定神,以树枝为支点借力,继而带着谢宝真翻身从墙头跃下,稳稳落在地上。

墙头落下的强烈失重感使得谢宝真呼吸一窒,颠簸中牙咯噔一咬,竟把舌尖给咬破了,不由疼得闷哼一声,捂着嘴蹲在地上直皱眉。

谢霁也跟着蹲身与她平视,清冷的眼中盛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唔……咬到涩头了。”谢宝真含糊不清道,又张开绯红的唇瓣,露出一截柔软艳丽的舌头,‘啊啊啊’乱说一通。

谢霁猜测她是在问‘流血了吗’,遂点了点头。

嫣红的舌尖上破了皮,的确染着一点胭脂色的血,想了想,谢霁从怀中摸出一方干净柔软的帕子,轻轻按在她吐出的舌尖上,替她拭去那一点血色……片刻,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些什么,动作一顿,忽的将帕子塞到谢宝真手里,逃也般起身大步进了回廊。

谢宝真怔愣,忙拿着帕子追上谢霁的脚步,含糊道:“怎么啦?还是这般忽冷忽热的。”

此时大家都去街旁看热闹了,赌坊里空荡荡,只凑了一桌赌骰子的纨绔。有管事的上来询问,谢霁便给了他几两碎银通融,两人轻而易举地上了楼。

这楼共有五层,谢宝真爬得气喘吁吁,叉腰望着前方气定神闲的谢霁,艰难道:“生疏半年,我竟不知,你如今能飞檐走壁变得这般厉害。”

这也在意料之中。谢霁一向勤奋能吃苦,就像个不知疲倦的机括齿轮日复一日转转不息。

谢宝真有种微妙的复杂感。两人的关系沉寂了半年,却在今夜牵手奔跑、翻墙进院的荒唐行径中有所复苏,似乎回到了从前,又似乎蒙了层看不真切的窗纸。

最上一层是个宽敞的单间,堆着些许桌椅杂物。推开门,谢宝真跟着谢霁的步子穿过房间,来到走廊处,顿时瞪大了眼。

星空低垂,洛阳盛景尽收眼底。谢宝真趴在栏杆上朝下看,只见乌压压一片人头攒动,十六匹骏马拉着的巨大花车缓缓前行,上头有东风君表演舞剑,雨神弹指点甘露,稻神撒谷布种,而七公主元霈则头戴百花冠,身穿牡丹裙,一手执花枝,一手摇手铃,翩然起舞间,层层叠叠的花瓣在她的裙裾上攀爬绽放,好一个美艳动人!

“霈霈!霈霈!”谢宝真亲昵地唤着七公主的小名,朝她挥手,可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远了,她这点声音混入排山倒海的热闹中,很快石沉大海。

花车远去,谢宝真也安静下来,双手搭在栏杆上想:今夜没有接到七公主的花枝,不知她会否生气?

高楼风大,吹得两人的衣袍窸窣作响。半晌,谢宝真偷偷转过脸,瞄了眼身旁安静站立的谢霁。

他的眼睛很沉很空洞,仿佛眼前繁华如斯的的热闹皆与他无半点干系。谢宝真情不自禁想起了初见他时的样子,忽而轻声唤道:“九哥?”

谢霁回神,眼中恢复了些许光彩,扭头望着她,是一个认真倾听的姿势。

“你好久没有这样同我相处过了。”过去了半年,谢宝真以为自己早已忘了当初失约的落寞,谁料今日再提,仍是止不住地委屈,“你疏远我,是不是因为初见之时我曾对你言辞无礼?”

谢霁眸色微动,随即调开视线,摇了摇头。

谢宝真追问:“那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还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谢霁下意识抬手,似乎想比划手势,然而过往种种,哪是几个手势就能解释清楚的?

谢宝真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他的回答,悻悻垂眼,闷闷道:“你总是这样,我讨厌你这个样子。”好像无论她怎么努力,都看不透谢霁的内心。

被‘讨厌’的谢霁张了张嘴,复又闭上。过了许久,他轻轻拉起谢宝真的手,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了几个字。

他的指尖在掌心游移,微痒,谢宝真忍不住蜷起手指,却被谢霁制止。

他坚定地将谢宝真细嫩的五指打开,露出白皙带粉的掌心,继续一笔一划无比虔诚地将那句话写完。半垂的眼睫,挺直的鼻梁,还有他轻抿的薄唇,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俊美。

不止是手,连心也跟着痒了起来,像是一根羽毛轻拂而过,乱人心弦,以至于第一遍谢宝真没看懂,于是,谢霁又耐着性子将那句话写了第二遍。

这次谢宝真看懂了,他写的是:我希望,你过得好。

这句话没头没尾,谢宝真眨着眼,不解道:“何意?”

谢霁只是笑笑,不再回应。

他好久没笑了,谢宝真很想将这抹转瞬即逝的笑容印在脑中刻成永恒……九哥大概不知道,他笑起来的样子有多动人。

“也不知道五哥找不到我,会不会着急。”许久,谢宝真自语般说。

谢霁心底的阴暗驱散了不少,伸手朝下一指,问她:下去?

谢宝真轻轻‘嗯’了声,却没有动身,只下定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正视谢霁的眼睛,问道:“再过几日便是我的生辰,你可不可以实现我一个心愿?”

未料她忽然这么说,谢霁有些诧异。片刻,他认真点头。

“那好,”谢宝真直直地望着他,眼睛里映着长街灯火,美丽得不像话。她轻而坚定地说,“我的生辰心愿,一愿家人平安顺遂,二愿九哥与我重修旧好、和悦如初。”

一阵风袭来,撩动谢宝真脑后红蓝二色的发带,发带末尾缀着的小银铃也跟着叮当作响。原来不经意间,当初那个天真稚气的小少女已出落得这般玲珑有致、娉婷袅娜,像是吸足了阳光雨露的一朵花,鲜妍明丽。

可惜这样鲜妍的花朵,无法在黑暗中生存。

还未回应,谢宝真已站直身子前进一步,仰首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看在这是生辰礼物的份上,给个面子,不要拒绝。说实话,和你疏远的这些日子,我总是空空落落的,不曾有一日安心。”

谢霁的喉结滚动越发厉害。谢宝真在他眼里看到了挣扎之色,只是片刻,那抹挣扎归于平静。

他在心里做出了抉择,抬眼坦然迎视谢宝真。

正欲回答,只见一抹极细的火光划破夜空,如流星般朝花车的方向飞去。接着,只闻轰隆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如天雷乍起,震得地面都颤了几颤。

火焰冲天,横梁碎屑乱飞,霎时间如沸水入油锅,方才还热闹非凡的人群瞬间dòng • luàn起来,尖叫声、哀嚎声和推搡声不绝于耳,禁军执着长矛死死堵住四处奔散的人群,以免发生踩踏造成伤亡……

可根本没有用,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四散,整条街道乱得不成样子。

谢宝真也被那声巨响吓着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出胸腔。反应过来后,谢霁已横身将她护在身后,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未知的远方,似乎在窥探什么。

“怎么回事?起火了!”谢宝真伸长脖子趴在栏杆上张望,只见前方几十丈远的地方起了大火,春祭的队伍停滞不前,不知发生了何事。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火箭,射穿了酒坊摆在阶前售卖的大酒坛,近千斤的酒一遇到火,可不就爆炸了么!马匹受了惊,花车也翻了,连上头的‘四神’都不知是死是活!”

“别看热闹了,快走吧!”

“慢些慢些!这儿有孩子跌倒,求求你们别踩着他了!”

“禁军在此!听候安排,不要乱跑!违令者就地处罚!”

一时间哭声、喊声、救火声混杂一起,空气中充斥着大火燃烧的焦烟味儿。

“不好,淳风哥哥和七公主还在车上!”谢宝真心中一咯噔,转身就往楼下跑。

谢霁面色一冷,将视线从火光四起的方向收回。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刚才好像在对面楼阁上看到了仇剑的身影……

由不得多想,他追着谢宝真的身影而去,在第三楼轻松拦下了她。

谢霁朝她摇了摇头,而后屈指比了个手势:回家。

谢宝真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街上乱成一片,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的,赶过去除了添堵外又有何用呢?淳风哥哥身手不凡,加之有禁军在那护着,想来应该不会有事……

退一万步说,即便有事,自己此时能做的也只有尽量不添麻烦而已。

她长舒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靠着扶手喘息道:“你说得对,我去那也帮不了忙。”

谢霁点点头,以手势道:放心,跟着我。

两人依旧从后院出,还未出后门,便已听到纷杂的脚步声来来往往。方才大火爆炸,百姓慌不择路全涌入这巷中来了,地上落满了逃难之人丢下的手绢、鞋子等物,原本僻静的巷子里全是奔走逃难的人。

“怎么办?”谢宝真问。

谢霁目光一沉:必须回家,不管方才看到的那道身影是不是仇剑,洛阳街都已经不安全了……

突然,谢霁察觉到了危险靠近,目光一凛,猛地回身去抓谢宝真的手腕。

可惜,他的动作晚了一步。

一条黑影从墙上跃下,以迅雷之势捂住谢宝真的嘴,继而一个手刀劈下……谢宝真只来得及看到谢霁惊愕伸长的手,便觉得后颈一阵钝痛,眼前一黑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柔弱的少女软软地倒下,又被仇剑单手捞起,如同扛麻袋般将她扛在肩头。臭名昭著的刺客躲过谢霁的一击,逆着巷口的火光,对面色阴寒的少年道:“我在洛河画舫上等你。想要她,你亲自过来讨。”

说罢,他扛着昏迷的谢宝真跃上墙头,踩着檐上瓦砾一路朝洛河方向奔去。

谢霁双目赤红,也跟着攀升跃上房檐。他用了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奔跑,如影随形般紧咬着仇剑的身影,一刻钟后,仇剑从河岸一跃而下,踩着渔船的船篷借力,几个起跃间便跳上了河心画舫的甲板。

画舫中有两个年轻男子正在听琵琶女唱小曲儿,听到动静便掀开帘子喝道:“谁呀?”话还没说完,两道寒光闪过,血柱喷洒在绸缎帘子上,继而便是扑通扑通两具尸体倒下的声音。

琵琶声戛然而止,琵琶女和小侍女齐声尖叫起来,可那声尖叫并未持续太久,血光之后,上好的琵琶哐当坠地,染血的琴弦尽数断裂。

船头又是一沉,仇剑将谢宝真随手丢入船舱中,转身一看,却是谢霁追了上来。

因长时间疾驰,少年的呼吸起伏急促,一缕散乱的发丝搭在眉间,给他过于精致的面容增添了几分野性的狷狂。他的视线越过仇剑落在唐于尸堆旁的谢宝真身上,眸色蓦地一寒,袖中的五指紧握成拳……

他怎么能,将宝儿随意丢在尸堆血泊中?!

仇剑察觉到了他的杀气,解下一把弯刀朝谢霁丢去,嘲道:“你这副神情,莫不是对一颗棋子动了情?”

谢霁身形不动,只抬手将那柄丢来的弯刀抓在手里,随即拔刀出鞘,冷冷道:“为、何?”

沙哑的嗓音如同粗纸打磨过,一字一顿,甚至于有些难听可怖。

而对面的加害者却连一丝愧疚也无,只漠然道:“洛阳毁了你娘,我便毁了洛阳。花车上有元家和谢家的人,他们必须死。”

谢霁道:“把她、还给我!”

“留给我的时日不多了,你决定了吗?娶她,还是杀她?”说着,仇剑用手中的另一把弯刀碰了碰谢宝真稚嫩白皙的脸颊,如同在戳一个死物般,没有半点情感。

这个动作无疑激怒了谢霁。

“别碰她!”谢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盛怒,反应过来时手中的弯刀已照着仇剑的手劈去,哑声喝道,“你、不配!”

那一刀当真是又凶又狠,速度之快连仇剑看了都诧异。

铮——

火星四溅,船身剧烈地摇晃,强烈的杀气使得河面平白起了波澜。仇剑岔开双腿稳住身子,谢霁的第二刀已横砍过来,狠声道:“别再试图、控制我!选择怎样的方式、复仇,我自己、说了算!”

仇剑鹰隼般的眼睛倏地一寒,抬刀劈去,直将谢霁手里的弯刀拦腰砍断。谢霁失了兵器,却不退反攻,以身为盾迎上仇剑的刀刃!

几乎同时,仇剑的刀砍中了谢霁的肩膀,而谢霁亦徒手握住空中折断的那截剑刃,狠狠地朝对方的胸口扎去!

仇剑纵横江湖几十年,杀过人,进过死牢,千军万马中也曾全身而退,还是头一次被一个不足十七岁的少年伤得如此狼狈。刀刃砍在谢霁的肩上,被少年单手死死按住——他竟是拼着这条臂膀不要也要刺仇剑一刀!

刀刃抽不出来,仇剑索性弃了武器,转而抬掌一击,直将谢霁拍出丈把远。他抬手拔掉胸口的断刀,将那带血的断刀掷于谢霁面前,连声道:“好,好小子!”

说罢,他大笑起来,竟露出类似于‘欣慰’的神情。

谢霁捂着淌血不止的肩站稳,呸出一口血来,自始至终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冷漠得仿佛没有痛觉。

案上灯火绵延,河面的水光荡碎了月华,泛起点点凄清的银光。夜风袭来,谢霁与仇剑对峙,像是一匹正在挑战老狼王的苍狼。

忽的一声轻哼,躺在尸体旁的谢宝真悠悠转醒了。她迷迷糊糊撑起身子,却摸到了地上的黏腻,还未看清楚是什么就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将她整个儿强行拽起,禁锢在怀中。

“醒来得正好,我有话问你,小郡主。”说着,仇剑望向双目赤红、踉跄前行的谢霁,“别急,待我问完后你再决定是救她,还是杀她。”

谢宝真被掐得呼吸不畅,拼命抠着仇剑的手臂,却纹丝不动。她模模糊糊睁眼,看到了前方肩头淌血的谢霁,不由眼眶一红。咬了咬牙,她艰涩侧首,对仇剑道:“你若是……阿爹的政敌,杀我便是,放……放了九哥……”

方才她一直昏迷着,并不知道这短短的两三刻中内发生了什么,只当是谢家的仇人寻仇绑架她,而谢霁定是为了救她而身负重伤。

她一向如此:看似柔弱,又有着不合时宜的坚强;看似娇气无比,实则单纯至极,看不出这世间藏污纳垢,人心背后有多么复杂黑暗。

“都自身难保了,还为别人求情。”仇剑森然道,“小姑娘,我且问你,你爹可曾有个义妹,名唤谢曼娘?”

义……义妹?

谢宝真从未听说过父亲有什么义妹,只知道阿爹有一个义弟,而自己是谢家三代以来唯一的女孩儿。她咳了声,嗓子被掐得失了声,艰难道:“阿爹只有义弟,并无……什么义妹!”

“呵,哈哈哈哈哈!”仇剑大笑起来,那笑有几分苍凉,随即对谢霁道,“你听见了吗?谢家连她的存在都要抹消。”

谢霁的眸中映着寒水月光,整个人成了一道兀立的剪影。

“九哥,你……快跑!”谢宝真眼角洇着泪,说出了和那日在巷中一模一样的话语。

紧接着,她猛地张嘴一咬,贝齿狠狠地咬在仇剑的臂上,霎时牙都酸了。再趁对方吃痛时曲肘一顶,用尽她毕生的力气顶在仇剑软肋处——这是父兄曾经教她的的防身术,她从未想过自己这么快就有用上它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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