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琵琶弦声有些萧瑟,道:“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或许很久之前,你认得我吧。”
白狐细品它的意思,心中一沉,道:“那你现在……”
那琵琶道:“我如今是渊使了,之前的事已经是如同隔世。渊使是从影泽中诞生的,一诞生就是如今的模样。我的记忆也只有从那时起而已。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之前,那些浑浑噩噩的蠢物不会思考自己从何而来,我会,我一直在思考,在求索。”
“我是什么?”
“我想过自我的几种可能,但最可能大概我就是个剑象。我没见过我的剑,但想来应该在罔两大人那里,大概在影渊吧。据说那影渊能吞噬一切生灵,然而剑是天地之灵,不会被吞噬的,剑既然在,剑象也会在,剑象经过影渊一番洗礼,作为渊使获得新生,就是如今的我了。不过罔两大人每年吞噬多少剑客,可并没有那么多渊使诞生,想来也只有一些特殊的剑才能诞生渊使。我多半是很特殊的。”
因为它没有表情,声音也是弹奏出来,很难带有情绪,但也能猜测它还是自矜的。
“我是一年前从影渊中诞生的。可能是之前的剑象直接转来,也可能是剑象散去之后再凝聚。我本来偏向是后者,但现在看来,还是前者居多。因为我居然藏有一些久远的印象,平时没有意识到,但一直是存在的。比如那首曲子,明明第一次听,却莫名熟悉。比如你……”
它的眼睛微微眯起:“初次见时便觉面善,或许我们真的上一世熟稔,虽从影泽重生,依旧有印象,这就是宿缘吧。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带你入我的阆下。”
它自顾自的说,白狐却是愕然:它是今年才诞生的吗?
她和二姐分别已经上百年了!
中间这一百年它去哪里了?
琵琶看向白狐,道:“你不是罔两山的人吧?你身上没有一点儿罔两山的气息。不是罔两山,却上第二阶梯,莫非有其他意思?”
不等白狐回答,琵琶道:“算了。我虽然是渊使,但没得到过罔两大人的指令,也从没被教导过哪件事是我该做的,哪件是不该做的,我又何必找事?何况我看你还挺欢喜的,就当我今日没看见你好了。你要做什么,别太过分就好了。我先送你出去……”
白狐抬头,道:“慢着——你既然还有印象,还记得殿下在哪里吗?”
琵琶再度愣住,比白狐叫它“二姐姐”那次愣的还要久。只是在影阆当中,它没办法虚化,只是弦在不住的抖动,并不再能凝聚成清晰地语言,只是嘈嘈切切,一片混乱。
白狐见此,又是担心,又是期待:她果然还记得!她从影渊走了一遭,有些记忆并不是丢失了,只是被压下了,如果有人刺激她,她说不定真能想起来?
或许,再多问问她,多拿当年的事提醒她,二姐姐会一点点儿回来的
如果一个人的记忆全回来了,那她和当初又有什么分别?
激动期待之余,凌抱瑜还有藏在心底的忧虑:
看到当年那么聪慧的二姐变成现在模样,她固然十分痛心难过,但如果殿下也成了这个样子,她绝对、绝对接受不了!
不,殿下怎么会变成罔两的附庸呢?纵然殿下一时失手,落在罔两手里,她也是一代剑仙,岂能任由罔两摆布?
想到这里,她突然心中一动,抬头去看影阆。
这里……抛开那黑沉沉的影子,那些银色的线条,难道不熟悉吗?
过了片刻,琵琶的嘈杂弦声渐停,声音再次束成线:“你提起的这位,她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白狐一字一句道:“如同信仰,如同骨肉。”
琵琶怅然道:“应该是这样吧?我一想到她,精神就像狂风巨浪一样翻腾起来,久久不能平静。我想她一定和我关系匪浅。但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我不知道她是谁。殿下……殿下……”
白狐听到她的话,有些急切道:“你再想一想?求你好好想想,这真的对我、对我们都很重要。找到殿下,我们可以一起回家去。”
琵琶稍微凝滞,道:“我可以想。你等我想想。”它眼睛注视着白狐,道:“我虽然一时想不起来,但看你倒是越来越顺眼了,这就是割舍不断地过去么?这样吧,你供奉我吧。如此我可以随时找你。等我想到什么再把你叫过来。你过来,把手放在我的弦上。”
白狐过去,把爪子放过去。
刚刚触碰到她的弦,白狐就如触电一般一抖,再抬头看它,道:“二姐姐,你肯定没有忘记殿下。你身上的弦正是她的如意丝结成的。你们从没分离过啊。”
琵琶默然,从弦上抽出一缕,缠在凌抱瑜爪上,道:“你拿去吧。就像线香一样的用法,遇到事就找我。谁欺负你你也找我。如果你非要在罔两山游荡,做出什么事来被人追踪,找我的话还有一线退路。”
她虽然还是没想起来,但渐渐对“二姐姐”这个称呼接受了,要似乎要朝着姐姐的方式去做些什么。
白狐心知现在也只能如此,郑重道:“二姐姐,如果你要线索,不妨看看这影阆之内——那些银色线条和咱们白玉京的如意线脱不了干系!”
这个影阆,简直是以如意丝为骨架搭建的。
果然是你,只会抄袭的罔两!
(本章完)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看小说吧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