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周二人为了求活,跟我说了不少。
其中包括,四个月前他们在万年县得到白骨道的传承……
当然,我并未跟黑龙台交待这个,
毕竟,江湖第一邪派的武功,完整的传承功法,谁不想要?
蓝百户,你说对吧?”
所以大景朝廷没有把目光放在万年县上?
蓝弘面无表情,仍旧没有松口,怒斥道:
“纪九郎,你怕不是想要被杀头了!这种胆大包天的蛊惑之言也敢说!”
纪渊坐直身子,双手拄着那口绣春刀,微微前倾,嘴角扯出一抹放肆的笑意。
“看来蓝百户依旧不愿相信、也不放心。
罢了,我直说吧,饥渴难耐,嗜血食肉,这种感觉不好受吧?
魂魄装在他人肉身里,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就像大一号的身子,挤在小一号的衣袍里面?
蓝百户,我与说这些,是想跟你谈合作的意思。
若真个要抓你,只需要把消息报给黑龙台,让他们去万年县查上一查,再去育婴堂看上一看,
你、还有蓝大管家,你们的行迹迟早要暴露。”
蓝弘悚然一惊,面皮抖动,几乎要霍然起身。
连这个都知道!
他怎么可能看得穿?
又怎么会知道鼎炉受损带来的五感煎熬?
这说不通!
也难以解释!
魂魄无形无质,不过心念神意汇聚而成。
藏身于躯壳之中,施以还阳之术,使其复生行走。
这样的天衣无缝之举,岂会被察觉?
若轻易就被看出破绽,那十三具鼎炉早就被黑龙台查明身份了!
哪里会留到现在?
这一切太没道理了!
根本说不通!
“胡言乱语!不知所谓!”
蓝弘心神微乱,诸般杂念一齐涌来,面上却是保持平静,色厉内荏道。
纪渊这番突如其来的摊牌,实在叫人猝不及防。
他甚至没弄懂哪里出了差错,漏了马脚!
瞥见蓝弘变化的神色,纪渊心中大定,轻笑道:
“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蓝百户。
我来狮子楼寻你,为的是要好处。
你若不想给,或者再惺惺作态,那我现在就回北衙。
到时候,自有人与你谈。
孟长河他再跋扈,也保不住乱党!”
纪渊毫无留恋一般,衣角翻动,起身欲走。
“慢着!纪九郎,你究竟如何看出来的?先告诉我这一点!”
蓝弘死死地盯住那袭云鹰袍,既然对方揭开了他的底细,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我曾经入过钦天监的社稷楼,若非考讲武堂,图一个平步青云,手握大权,说不定有机会成为一名练气士。”
纪渊眸光幽深,皇天道图华光荡漾,化为古拙字迹显现。
【蓝弘】
【命数:气血衰败(灰)、非生非死(灰)、霉运(灰)、枉死(灰)、殒身(灰)、行尸(灰)、饥渴(灰)、嗜血(灰)】
相较于上次,蓝弘多出了三条灰色命数。
【非生非死(灰)】:【人乃气聚而生,气散则死。形体与灵合一,为生人,形体与灵分离,为阴魂。魂魄食药,附入躯体,既不为生,却也非死】
【饥渴(灰)】:【腹饱而饿,饮水而渴,此为心神之症,难以自愈】
【嗜血(灰)】:【凶暴成性,贪于血食,此为心神之症,难以自愈】
“你有灵根!?”
蓝弘不信。
还阳之术与上古之时的夺舍大法无异,纵然法眼如炬,决计也找不出端倪。
若非如此,怎么敢谋划那样的惊天大计!
“我生有一双灵眼,钦天监内人人皆知。
你若不信,自去打听便是。”
纪渊脸上显出一丝傲然。
“若我猜得没错,你恐怕不姓蓝,也不叫蓝弘,更不是万年县余家庄蓝大管家的侄子。
当然,我没有兴趣了解你们意欲何为,今夜来此,只为了白骨道的传承。”
他看似一切都了如指掌,其实只点破了可以确定的几个消息。
这是一种审讯当中的诈术。
先声夺人之下,往往容易让人中套。
尤其蓝弘似乎对自己的身份隐藏之好,极为自信。
越是如此,越容易生出猜疑。
“你在讲武堂大出风头,即将接任百户之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却图谋外道邪功?”
蓝弘此时大约信了五六成左右,至少天运子用长生诀,配上不死药,所炼制出的鼎炉已经暴露无遗。
“那些都是虚的!什么官位,名利,只有到手的武功,提升的境界,才最实际!
宋云生是礼部尚书之子,不照样也要学白骨道秘法!”
纪渊眉宇间尽是骄狂与漠然,眼中充斥野心,冷声道:
“我没个出身,还得罪了凉国公,礼部尚书宋家,天京行首周家,树敌这么多,拿到武举人的功名,当上百户又有什么用?
难道宗平南当年无人撑腰,不照样被赶去了招摇山,等他突破宗师之境,方才扬眉吐气?
我自认为武骨天资,绝不会输给那些将种勋贵,可他们仗着底蕴充足,家学渊源,突破境界只会比我更快。
若不修习外道邪功,我只会被甩到后头去!
怎么立功?怎么出头?怎么当大官!”
蓝弘眯起眼睛,他感受得到纪渊话中的情感并不掺假。
“好!难得有个明白人!
白骨道十二秘法我都知道,你想学哪门?”
这是试探。
纪渊心头一动,随即伸出手掌用力虚握,似是贪得无厌一般:
“我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