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是服服帖帖。
面对中央朝廷的调遣,向来是无有不从。
“四条大蛟夺真龙气运……这等大事与我一个小小百户有什么干系。“
纪渊合上卷宗,望了一眼正堂外面的昏黑天色,唤来堂外听候差遣的裴途。
“你跟旗下的兄弟说一声,今日下值同去金风细雨楼,我请诸位吃酒。”
查办三分半堂后,像青楼、赌档这些灰色产业,大多都会被抄没归公。
以他北镇抚司百户的身份,老鸨识趣地话,说不定还能白嫖。
“怎么好让大人破费,兄弟们心里过意不去。”
裴途轻咳两声,主动请缨道:
“不如由属下做东,代为请上几桌,如何?”
纪渊伸手指点两下,取笑道:
“就你那点家底开得了几桌,叫七八个姑娘弹琴跳舞都够呛。
裴四郎,少把心思放在琢磨上官好恶,我不需要你这般逢迎。
北镇抚司内部的升迁,终究离不开资历积攒和考校武功这两样。
只靠上司提拔,以后服不了众,迟早如林碌一般被掀翻下去。”
裴途心头一凛,脸色一肃,明白这是在敲打自己。
“多谢百户提点,属下定然勤奋练功,绝不懈怠,免得堕了北衙的威风!”
纪渊微微颔首,没有多言。
此方天地,拳才是权。
靠山有可能垮塌,富贵有可能散尽。
就连手足兄弟,亦有可能反目成仇。
唯独武道,真实不虚。
“燕王勉强能够与太子争一争,靠得不正是他的带兵领军之能,勇猛精进之心。
每每身前士卒,战功彪炳至极,将塞北之地经营得如铁打一般!”
纪渊轻吐一口气,勾动【破妄】斩灭杂念。
双眸闭阖,似睡非睡。
开始搬运气血,继续参悟《不动山王经》。
这门横练绝学,入门只是第一步。
后头的诸多诀窍,要依靠自个儿逐渐摸索。
……
……
戊时三刻,正是华灯初上的热闹时节。
金风细雨楼内,觥筹交错,浓烈的酒气、脂粉气弥漫各处。
“小的敬纪百户一杯!”
“这等天上人间……若非百户阔绰豪奢,咱们哪里来得起!”
“是极是极,北衙里头像百户这般体恤下属,莫说少有,依小的看,根本一个都无。”
“……”
宽阔的大堂里人满为患,声音嘈杂。
半座金风细雨楼都被包下。
美酒,歌舞,好春光,靡靡入心。
应酬几轮完毕,纪渊施施然登上二楼,踏入幽静的雅间。
秦无垢斜斜靠进软榻,白蟒似的紧实长腿互相交叠,脚尖一翘一翘。
配合那身金翅大鹏袍的饱满曲线,极为夺人眼球。
她抬起素手,拎着青玉壶,酒水化为一条晶莹弧线倾入朱唇。
“你倒是会做人,懂得博名声。
这才当上百户多久,便惦记着千户位子了?
已经考虑到巡狩府州需要拉起嫡系人马,所以准备收拢这些总旗、小旗,挑选可用之才?”
纪渊消了消酒气,双手放在座椅上。
坐定之时仍旧气血运转,缓缓渗入四肢百骸。
自从《不动山王经》入门之后,体内四条气脉并行不悖。
使得修炼效率高了不少,极大缩短突破时间。
他给自己倒了一碗热茶,淡淡道:
“千户说笑了,敖指挥使正打算将我调到诏狱,煞一煞我的风头,免得过于招摇。
金翅大鹏的官袍补子,估计还要再等个一两年。”
秦无垢有些诧异,旋即了然笑道:
“你当上百户不过半月,接连办了两个大案。
查抄万年县,还有扫荡三帮,皆是动静不小,的确风头正劲。
这一点,你不要怪罪敖指挥使,他为你好,才会想着将你放到诏狱。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万年县背后的血丹牵涉到大名府好几家将种勋贵,三帮更是暗地里把兵部、户部得罪干净。
虽然说,咱们在北衙当差办事,免不了触怒朝廷的几方势力,但你实在……太能折腾。”
想起纪渊闹出来的那些大事,把天京城搅得风云变幻,秦无垢亦是感慨无比。
因为这个百户,礼部尚书被罢免,两座地方豪绅的门户被踏平,大名府的将种勋贵被拔出萝卜带出泥,全部遭了殃。
也不怪北衙疯传,弄出“纪太岁”、“纪阎王”的骇人诨号。
“天京城内各种关系盘根错节,谁家没个边关大将的门路?谁家又没个尚书侍郎亲戚?”
纪渊面无表情,眸光平静,屈指敲打扶手道:
“倘若事事瞻前顾后,束手束脚,害怕得罪人。
那休想破案立功,不如回家种地更为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