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听闻你修十年静心禅,一念不起,净断烦恼,乃大定力之境。
比之悬空寺的怒金刚印空如何?”
中年和尚双手合十,摇头道:
“自然差得远。印空首座修成龙象般若之法体,领悟大势至之佛心。
无论法道,亦或者境界,皆登峰造极。
遍数天底下的大宗师,也没几个人会是他的对手。
而贫僧不过悬空寺一讲经僧,哪里比得过。”
魁梧老人似是有些扫兴,轻轻闭阖双眼,直言道:
“你们这些秃驴,说话惯爱打机锋,凡事都留几分余地,最没意思。”
中年和尚涵养极好,即便被骂作“秃驴”,却也不恼,轻笑道:
“国公爷走得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兵家之道,万事万物从杀伐中取,瞧不上佛门法道,也属正常。”
魁梧老人靠进大椅,沉默半晌,复又问道:
“传闻皇觉寺历代方丈看相极准,是否为真?”
中年和尚思忖少许,声音柔和道:
“据说当年景朝圣人还未发迹之时,便在皇觉寺中剃发做一沙弥。
有一日叫方丈看见,断定圣人气象尊贵,乃人主也。
授其武功……”
魁梧老人嗤笑一声,不耐道:
“都是屁话,什么劳什子气象。
圣人当初亲口对我说,他因为偷学皇觉寺的武僧打拳,险些被逐出山门。
屡屡受伙房僧人刁难,吃不饱饭,这才下山化缘,入了义军……”
中年和尚哑然一笑,淡淡道:
“所以传闻多半为假,当不得真。
不过贫僧的确听寺中几位首座讲过,皇觉寺的历代方丈都修未来无生佛身,未尝没有窥探天机之能。”
魁梧老人轻叹一声,眸光忽闪,好似电光滚过。
他渐渐地坐起身,犹如一头猛虎立于山中。
极为磅礴的血气冲刷皮膜,撑起那副似有万斤重的强横筋骨。
“当年,圣人闭关之前去过一趟皇觉寺。
本公与之同行,期间找那老和尚相面。
他神神叨叨讲了半天的佛理,劝本公少杀生、少屠城,最后磨蹭许久,憋出三个字。
是一句恶谶!唤作‘狼吃羊’。
声称不破此局,再入京城,恐会招惹大祸。
本公苦思冥想许久,也不能明白意思。
再过几年,偶然之间,碰到一个狼崽子。
不知是天意使然,亦或者老和尚算得真准。
那小崽子确实是‘狼顾’之相。
狼吃羊,狼吃杨,哈哈哈。”
畅快笑声响彻官道,宛若隆隆雷震。
八名换血大成的抬辇武夫,肩膀上好似扛了一座大山,差点压得喘不过气。
中年和尚低眉顺眼,仔细想了片刻,目露疑惑问道:
“若杨休是狼,那国公爷为何还要收他为义子。”
魁梧老人胸中块垒彷如尽去,雪白的眉毛往上一挑,缓缓道:
“狼若只是幼狼,如何吃得了本公这头老羊。
本公意图好生栽培,等那狼顾之相,气数日益浓烈,方才动手。
谁却想到,辽东泥腿子提前替本公做了。
虽然破了死局,却也坏了大事。
本公……早就打算叫娉儿与杨休成婚。
若孕有一子,承接气数,日后就能接掌国公府。”
中年和尚恍然大悟,长诵一声佛号,点头道:
“狼本吃羊,奈何为鹰所扑食。
纪渊等于对国公有大恩,可俗话说,大恩成深仇,他确实该死。
难怪了,难怪了。”
魁梧老人重重点头,像是打盹的猛虎苏醒过来,气势一刻比一刻高涨。
“死局已破,狼顾已无,本公也就不愿再深居山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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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五千字,写得是慢了一些,不过好歹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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