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何人,都要命数尽绝,必死无疑?
这般惊天的威能,倒好像阴司的生死簿!”
纪渊轻舒一口气,请瘟部真君入神龛,攫取形天印的权柄为命数,这趟华容府就算没白来。
加上先后斩杀六欲鬼使,赤练、白眉两尊法王。
所得一笔丰厚善功阴德,以及将几条平平命数化为道蕴。
“这下子在怒尊那里也挂上号了。
大不净菩萨……多谢她的千里锁魂,不然一座府城茫茫大海,想要找到赤练、白眉这两个人,真没那么容易。”
纪渊恢复几分气力,略微松动筋骨,踏出那方十几丈宽的破烂深坑,忽然想道:
“皇天道图攫取命数、道蕴、善功阴德的方式,总感觉是冲着四神去的。
此物的来历,恐怕有些说法。”
……
……
墨色浓重,月上中天。
周绍成穿上府主的官袍,端坐在长条大桉后面,脸色有些复杂,沉声问道:
“怀王客卿贾裕和那……贼子常守静。
已经伏诛了?”
置身于一府官衙,纪渊并未再着常服。
那袭大红蟒衣蕴含的气焰,与周绍成作为一地父母官的权势,隐约有种分庭抗礼的意味。
甚至于披在鹰视狼顾的年轻千户身上,反而还要压过对方一头。
“不错,倘若官衙想请午作验尸,可能会有些麻烦。
因为他们的尸身和天香楼一同没了,挫骨扬灰,不外如是。
另外,周大人你那官邸管事乃六欲鬼使之一,福生只是化名,他伙同其他五人,想要行刺本官。
被逼无奈之下,本官只能出手将他们逐一打死了账。
至于常守静,他并非什么私塾教书先生,乃灭圣盟怒尊大魔,大不净菩萨座下的白眉法王。
怀王客卿贾裕,则是赤练法王。
他们两人改头换面,处心积虑,一人投靠周大人,一人依附于怀王府,所图甚大!”
周绍成眉头轻皱,不由想到那本账册里头,所记载的各种数目。
禁物、大丹、药房、矿石……
他几乎下意识就要吐出“造反”两个字,最后强自忍住,转而问道:
“既然如此,那千户大人为何不留活口?”
纪渊心想,这位周大人能够做到府主,真就全凭东宫提拔。
其人不仅疏于政务,连对四神爪牙都缺乏了解。
“周府主,本官区区一个换血三重天,鏖战六个同境的余孽爪牙,再对上两尊四重天的法王……你觉得有留手的余地么?
再者,凡臣服于四神,加入灭圣盟的爪牙余孽,杀一儆百,不留活口。
此为黑龙台的铁律!
他们的肉壳心神都被虚空侵染,想撬开嘴巴,挖出有用的东西,几乎不可能!”
周绍成听到前面半段话,霎时一愣,眼珠瞪大滚圆。
虽然他出身稷下学宫,并不走养浩然气的那套路数,所习的乃是百工之道!
斗战实力欠缺,只长于器物炼制与诸般杂学。
比如天文星象、数算地理、改良稻种等等。
可再怎么样,周绍成也稳稳当当步入三重天的大境界。
晓得武道层次如隔山,想要跨过极为不易!
“纪千户真不愧为登顶榜首的大材!
一举斩杀六欲鬼使还不算,逆伐灭圣盟两位法王,以一敌二还能大胜……那刀王庄少主跌下头名,应该服气了!”
周绍成由衷称赞道。
深深感慨太子殿下器重的少年新贵,果真不是浪得虚名!
钦天监的金榜,亦是分量十足!
因为他早早中了常守静布下的七日散魂香,神智浑浑噩噩,少有清楚的时候。
本以为过目不忘,记下账册偷偷送到纪渊所在的驿站客舍,是绝处求生的手段。
却没料到,这是六欲鬼使故意为之,想要设局伏击纪渊,来个瓮中捉鳖,好做成最后一笔买卖。
若非这位凶名、恶名重过天骄二字的年轻千户武功高强,以力破局,险些就要铸下大错!
念及于此,周绍成心有余季,眼神微微暗澹,悔恨道:
“华容府发生的诸事,周某会如实拟一道奏章,直接呈给东宫,让太子殿下过目。
也会主动请辞,交出府主金印。
数年以来,皆因周某错看贼子,错信妖人,这才养成祸患!
倘若没有纪千户半道杀出,拨乱反正,周某丢掉性命事小,酿出朝廷动荡的大劫……那真个万死莫赎!”
纪渊默不作声,并未好言安慰,趁机拉近关系。
这位周大人治理地方的能力是有,可只懂钻研学问,处置政务的手段却比较生疏。
否则的话,也不会让常守静钻到空子。
甚至于,周绍成一个小小的工部监察,能够进到东宫的视线,而后平步青云。
这背后的起起伏伏,兴许就有灭圣盟暗中推动!
辞去府主大位,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太子殿下于工部之外,还设有天工院、开物院。
周大人若是真对百工技艺感兴趣,愿意屈尊,舍得富贵,其实可以去那里做个匠人。”
纪渊弹动指甲,微微笑道。
“周某也有此意。”
周绍成像是卸下重担,脸上露出几分轻快之色。
“对了,我还没谢过纪千户拔毒的大恩。
七日散魂香端的歹毒,据常守静那贼子说,是通过呼吸吐纳进到脏腑,融进气血,上冲入脑,最后危害三魂七魄。
再有手段的天下神医,也难祛除毒性。
没想到,纪千户年纪轻轻尚未及冠,不仅武道天资惊才绝艳,就连医术也有涉猎。”
这位华容府主两眼清明,即刻起身。
绕过摆放金印、签筒的卧虎大桉,毕恭毕敬对着纪渊拱手一礼。
这是救命之恩,不得不谢,更不可不报答!
说完,周绍成又从袖中取出一份玉简,递过去道:
“周某在位这几年,也没有别的建树,除去疏浚河道、建造粮仓外,将精力都投到改良稻种之上。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补全古籍残本的‘珍珠米’。
还请纪千户笑纳,就当是全了周某的心意。”
珍珠米?
纪渊眉锋一挑,也不推辞,将其收下。
随后寒暄几句,离开府衙之前,似是随意交待道:
“怀王客卿一事,周大人不要声张闹大。
等待东宫的旨意。
免得……让人以为太子殿下觉得自个儿坐不稳储君的位子,想要对手足兄弟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