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琇明瑗离开,明老夫人就看向明珞-此时她并不知道明珞和肃王有什么牵连来往,所以担心明珞被这突如其来的聘礼给吓到,抵触此事,想着好好安抚和教导一下她。
明老夫人叫了明珞到自己身边坐下,握着她的小手,就将肃王和她父亲的旧缘还有曾经定下了婚约一事细细说给了明珞听-当然忽略了那其中先帝暗杀和她父亲之死可疑这些非台面上的东西,只告诉她她父亲和肃王曾经在云州共御北鹘,有着袍泽之情一类的,然后又将明珞已经听过数遍嫁给西蕃的不好之处分析了给她听。
最后道:“珞姐儿,你和肃王殿下的婚约这事本是十五年前的旧事,祖父祖母还有肃王原本都没打算特意提起,因为不想勉强你是为了履行婚约才嫁肃王殿下。只是此次景世子突然请求赐婚,事情还闹到了朝堂上,祖父祖母不舍你远嫁西蕃,却别无他法,这才和肃王殿下商议,将此婚事提上了台面-这事是仓促且突然了些,你可觉得委屈?”
明珞一直怔怔听着明老夫人说话,听她这般问自己就摇了摇头,眼中慢慢有泪光隐现。
她咬了咬唇,低声道:“祖母,原来,这是父亲的意思。孙女以前一直不知道有父亲的感觉是什么,现在才知道有父亲,原来是这样-就是在你需要的时候定会保护你,在你尚未出世之时,就已经帮你做好谋划,只怕你过得不够好。”
说着就吸了吸鼻子,抬头忍着泪水对明老夫人认真道,“祖母,既然此事是父亲定下的,祖父祖母也都觉得好,那必然是好的,孙女怎么会觉得委屈?孙女愿意听祖母安排。”
明老夫人听见明珞这般说,那心才放了下来,不过心里又有些酸痛和惊疑-以前的明珞可是从没有这般自怜自艾的,她这话显见的是对大房那边起了隔阂,想到大房上下最近的所作所为,明老夫人心中也有些不舒服-不说阿珞是他唯一的弟弟的遗孤,要像待亲生女儿般照看,就是心有所求,将预取之,必先予之,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还如何想要阿珞将他们,将阿琇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连自己侄女,一个孤女的心都拢不住,还想要拢住和麻痹肃王?
明老夫人对自己长子那边很有些失望。
她伸手搂了明珞,拍了拍她的手,道:“珞姐儿,你能这样想祖母就放心了。肃王殿下他能念着与你父亲的旧情,放弃与其他大臣联姻的机会,提出求娶于你,可见是有情有义之人,将来想必也不会对你怎么冷落。”
“只是啊,珞姐儿,肃王他自幼就藩,九岁时就已经上战场杀敌,这么些年都可以说是在战场上度过的,性子不必京中世家子弟,肯定要粗糙冷厉直接些,就像今日的事,怕就是常人做不出来的。”
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续道,“祖母也打听过,他身边服侍的人甚少,最多也不过是一些军士护卫,连个丫鬟嬷嬷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女人,这本是优点,但你们相处的时候,也可能是缺点。他杀伐果断,但也可能是独断专行,军中军纪严明,他又是年少带军,必要比寻常将军更狠厉一些才能服众,他这些性格怕是早就融于骨血之中,将来和你相处必也不能免,所以你切记不可因着他对你稍有冷淡就心生怨恨,或者因他对你好一些就恃宠而骄,而当谨记万事隐忍,以柔克刚,以退为进。”
明珞认真应下,不过犹豫了一下,就道:“祖母,当初二哥跟孙女说,若是孙女嫁给肃王,应当念着家中对孙女的养育之恩,要事事以明家为重,以二姐姐的利益为先。当时孙女担心在大长公主府的别院隔墙有耳,所以以礼法为由驳了二哥,道是‘但若出嫁,礼当从夫’,可那只是说给外人听的话。”
“肃王殿下为带兵的亲王,大伯父则为文臣,朝堂之上,政见难免会有所不同,届时若是,若是二哥或者大伯母又像那日在大长公主府那般,让孙女事事以大伯父为重,孙女该当如何?”
自己本是弱势的一方,有些事情就该挑明了,免得被人当成傻子一样压榨欺负,她是不信她祖母现在会说:那你就该以你大伯父为重的。
明老夫人看着明珞的眼睛深了深-这个孙女的确有些不一样了。
但有些心眼总不是件坏事,大房,唉......她拍了拍明珞,慈爱道:“你都说了那是朝堂上的事,既是朝堂上的事,我们女人有什么插手的余地?珞姐儿,你嫁给肃王殿下,最重要的是让他爱你,敬你,重你,断断不可为着你不懂的朝堂之事盲目护着明家,而令你二人产生嫌隙。但你也需得谨记,明家是你的娘家,永远是你的后盾。肃王妃这个位置,你没有了明家,哪怕肃王再看重你,他身边的人也会想尽办法让你腾出这个位置给别人。”
看重明珞有些茫然的表情,她又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这些话,你且先记住就好,将来慢慢的品着,经得多了,自然也就慢慢有个分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