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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伯量离去,明太后僵坐在凤椅上许久,一直到天色都昏暗下来,都未曾动过。
秋嬷嬷心中叹息,小心翼翼的上前,柔声劝道:“娘娘,天气寒冷,您小心些身子,还是让老奴扶您去榻上歇上一歇吧,再过一会儿,就该传膳了。”
明太后僵硬地转头看她,脸上风干的泪痕仍隐约可见。
她低声道:“嬷嬷,二哥他,为何要为了肃王背叛先帝?先帝爱我,所以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此事,可是他难道不知道,若是先帝没那么看重我,他此举可能会毁了我,毁了太子,毁了明家吗?他难道不知道,肃王他,是插在先帝心上多深的一把刀子吗?”
说着说着,泪水又流下来,她和先帝自幼相识,情深相许,自然知道因着肃王,先帝承受的痛苦和压力有多深多重。可是她的二哥,是先帝的伴读,她信重的嫡亲二哥,他们一起长大,他怎么能这么背叛先帝和她?
她甚至可以理解先帝的愤怒和痛苦,和要杀死自己二哥的心情。
秋嬷嬷看着明太后这些年都已少见的脆弱模样,心里也是十分难受,她看着明太后长大,看她嫁入宫中,诞下皇子,再成为太后,自然知道当初她和她二哥感情有多好,也知道她自肃王入京之后承受的压力,几乎日夜担惊受怕,怕肃王逼宫,杀了她们母子。
可此事要她如何劝?
她叹息了一声,想到自己初听到此事时的疑惑,道:“娘娘,北地与京城数千里远,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或者,官场倾轧,奴婢听太后娘娘和国舅爷言谈,那杨荣睿和庞文佑皆是心狠手辣,追逐权势之徒,当年或者明将军并未背叛先帝,只是那杨荣睿和庞文佑为推卸未能成功刺杀肃王殿下的责任,又想升迁,觊觎着北地的兵权,这才陷害了明将军。”
她跟随明太后数十年,对她的心思洞悉得很,此刻唯有如此劝,才能让太后的心里好受些,也能让她处置那杨荣睿和庞文佑处置得更理直气壮些。
明太后闭了闭眼睛,低声道:“嬷嬷,哀家知道,大哥所说的话,也未必能全信,可是当年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对现在来说又还有什么意义?”
“这杨荣睿和庞文佑心狠狡诈,无论如何是不能让他们入京了。大理寺卿年迈,很快就要致仕,现在诸事皆由大理寺左少卿容正卿打理,这杨荣睿和庞文佑绝对不能落到容正卿的手上。届时他们必定愈加诋毁二哥,并把一切责任推到先帝身上。哀家,决不能让二哥和先帝死后多年还要受他们诋毁,十七年前的事,就让它永远埋下去吧。”
秋嬷嬷对她忠心耿耿,对这些朝堂之事半懂不懂,也不会多口,她这些话,与其说是说给秋嬷嬷听的,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她憋在心里的事情太多,总需要一个人倾听。
而这些话是不能跟自己大哥说的。
大哥定会说,容正卿是阿珞的舅舅,定要想方设法除掉他。可容正卿的父亲为成武帝时的内阁大学士,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容正卿在江南任地方大员多年,在江南士子圈享誉甚高,他坐上大理寺左少卿的位置又是内阁首辅郑成徽举荐,岂是可以随便动的?
现如今皇帝有的,让肃王忌惮的也就是文臣士子的支持,若是随意排除异己,任人唯亲,外戚专权,怕这支持早晚也会消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