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定西用肩膀夹着手机,端着茶壶来到窗前。他一把推开了窗,对着电话里的李安琪说:“行走江湖总要挨上一两刀,别折腾了,让大家都下班吧。”
眼看已无力回天,李安琪不甘心地说道:“暂时只能先这样了,咱们走着瞧。”
待李安琪收了神通之后,四周一下子就清静了下来。贺定西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不由得有些出神。
片刻之后,他再次拿起手机,拨通了宁玦的电话。
宁玦的手机号在贺定西的通讯录中躺了很久,只是一次都没有拨出去过。贺定西自认自己是一个拎得很清的人,他知道双方团队会妥善处理他与宁玦之间的关系,所以这半年间他都尽量避免与宁玦的私人交集,以免给以后的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今天不知怎么了,他还是拨通了这个号码。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终于被接通,听筒里传来宁玦的声音。宁玦的声音通过电离层反射来到贺定西耳边,带着一种无机质的疏离感。
“你好,哪位?”
“我是贺定西。”
二人同时开口之后皆是一愣,之后便陡然陷入到一阵沉默中去。
剧组杀青之后,二人不曾再有过联系。贺定西与宁玦之间莫名陷入了一个怪圈,不管联不联系,都显得有些刻意。
这时听筒里传来了一阵乐声,贺定西瞬间回过神。这段音乐贺定西再熟悉不过,最早是贺定西主演的一部电影的配乐。
这段配乐太过经典,在那之后便经常被各种作品引用。尽管如此,贺定西还是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在看电影吗?”
“没有。”宁玦的声音顿了顿,电话中的乐声随即小了下来。
宁玦道:“电视上正在播壮阳药的广告。”
贺定西一哂,有板有眼地说道:“有病治病,电视广告信不得。”
宁玦被贺定西的一本正经逗乐了,语调也松快了下来。只听他笑着说道:“贺老师,现在才来找我算账是不是晚了点?”
“没办法,话柄落在别人手上,只能站好挨打了。”贺定西的语气淡淡的,从中听不出丝毫怨怼,但贺定西毕竟不是习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人:“但是风水轮流转这个道理,你一定听过。”
“贺老师心态不错。”宁玦面对贺定西这位苦主,表现得十分坦荡,对他言语间的挑衅也十分不以为然:“那您这么晚找我,是有其他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贺定西顿了顿,继续说道:“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受伤。”
宁玦一愣,语气微不可查地缓和了下来:“没有,多谢关心。”
“不客气。”贺定西接下来的一句话扑灭了宁玦心里微妙的小火苗:“那真是太遗憾了,看来祸害遗千年是真的。”
宁玦冷笑一声,不轻不重地刺了贺定西一句:“原来粉随正主也是真的。”
既然宁玦并无大概,贺定西不再和宁玦磨嘴皮子,趁自己被宁玦三言两语气死之前匆匆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之后,贺定西发觉自己的手心已经攥出了汗。他深深地呼了口气,又低头抿了口茶,这才看见他的私人微信上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那是宁玦发来的好友申请,申请栏中一句话都没有。
贺定西通过宁玦的申请之后,宁玦迟迟没有说话。他的头像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只是这只猫胖得险些脱离了中华田园猫的范畴。
宁玦的朋友圈比不会打字的中老年人还要干净,贺定西点开草草扫了一眼,便将手机扔到一边。
客厅里没有开灯,电话挂断后,宁玦独自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着电视屏幕里的贺定西。
电视的亮光将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十bā • jiǔ岁的贺定西看上去和现在差别不大,只是脸部的轮廓柔和了许多。画面中他穿着一件白色的上衣利落地翻过一面高墙,背影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纤细。
宁玦看着少年时的贺定西骑车自行车从大坝上飞驰而过,飞扬的衣摆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