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人同左吴说过,他的这个银河实在有些孱弱。如今好像又有一个左证的证据出现——就是直到银河大部被毁灭的现在,勾逸亡仍是所确认存在的唯一一个天然神灵。
同其他文明那些信仰故事中的神祇不一样,他和织褛、器具、食煞、低语以及圆环,都有着万世唯一的特质,即所有世界线的他都是他自己。
只是强弱的分别有一些明显罢了。
如此,从他身体上采集到的组织是格外宝贵,研究他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在研究织褛和圆环。作为实验材料,其价值不可估量,平时总是有清洁造物在勾逸亡身边晃悠,就是要收集自他身上飘下的皮屑之类。
可惜成果寥寥,如饥似渴的科技猎人们也不是没尝试过直接对他动刀。可割下来的组织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归他的本体,像遇热的冰雪般消失,纯纯的无用功。
这次却不一样了。
圆环的黑暗能毁灭一切,科研团队无不翘首以盼,他们拿着没办法的勾逸亡身体组织和这黑暗碰一碰,究竟会有什么结果。
连两个灰衣人都来观摩了,他们之前就在星海联盟,也是搭了左吴的便车才逃脱死亡,可惜好不容易带够的装备又几乎丢得一个不剩。
堕落国度与世封闭,不可能和镜弗文明有所瓜葛,当然没有上圆环毁灭一切的名单。两个灰衣人不需要对家乡有所担忧,此刻看起来精神不错。
围到实验场前方的人越来越多了,银河大部覆灭的当下,大家都想见证可贵的历史。
峰也是,明明是个投影,却还郑重其事的托举着装着勾逸亡组织的托盘,往黑暗面前步步迈进。左吴带人站在一旁,好像护航历史发生的仪仗队。
左吴抱手,觉得自己身边灰衣人的面目不再像笼罩在终日不散的浓雾里般,变得清晰了些;想了想话题,问:“我还以为你们会阻止我们把勾逸亡的身体组织扔到黑暗里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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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人的眼睛没离开过那个托盘:“何以见得?”
“你们堕落国度的宗旨不是希望银河永远稳定,永远保持不变吗?现在银河大部分没了,你们还会坚持自己的主张吗?”左吴有些戏谑:
“把一位天然神灵的身体组织扔进圆环布下的黑暗,或许是这个银河头一次发生的事。会产生什么结果无法预料,按你们的惯例,应该气势汹汹的阻止,还向我兴师问罪才对。”
灰衣人沉默,依旧盯着托盘。
这托盘自己就会飞,峰还是做了个抛投的姿势。在一片惊叹中,里面的组织就这样被扔进了黑暗。
左吴居然觉得灰衣人有些如释重负。
又观察了几秒,一切正常,什么都没有发生。黑暗没有忽然暴起扩散,虚空也没有忽然吹起危险的乱流;周围的星舰集群还是在艾山山和钝子的努力下勉力维持队列,其余来围观的人也依旧在翘首以盼。
灰衣人此时才终于开口:“阁下,不瞒你说……我们是觉得银河大部分的灭亡,只让我们松了一口气。”
“嗯?”
“只要文明数量够多,就总会有人做出超乎我们想象的事。比如这次的镜弗。”
“我们观察到了镜弗及及可危的兴盛,觉得他们的社会架构随时会在不幸的注视下崩塌,便将他们归纳到了‘芸芸众生’中,却真的没想到他们和传说中的圆环有牵连。这是我们的疏失,也是银河太广大,我们还需要注视其他文明,注意力被分散了的结果。”
灰衣人说:
“但现在不一样了,银河的文明消失了绝大部分,至少对我们来说更清净了些。我们观察诸文明需要花费的精力,也总比以往要少得多。”
“而且,对一个大部分都被圆环无法突破的黑暗所笼罩的银河,哪怕是仁联,也不会再有更深的兴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