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可惜,按照这间破屋子里的食物储备,明霞和三个小朋友,今天晚上还是只能吃中午那样的地瓜糊糊。
唯一的进步,大概是锅里会多扔一些下午摘到的野菜。
明霞从大岩石上跳下,还没走近借住的破屋,就看到游大花正蹲在她们临时灶台边,努力朝着有一点点火星的灰烬里吹气,看样子是准备做饭了。
“娘。”游大花抬头看到明霞进来的动静,顿了顿,喊了一声。
她并没有使用引火的工具。
这个年代,火柴的使用已经非常普遍了。
就算是铁屋村这样的偏远山村,大部分村民也能用两三个鸡蛋的钱,买一盒火柴。
但是,明小丫母女一家刚刚被赶出游家,说是身无长物也不为过,仅有的一盒火柴,还是向别人家借的,只有零散几根,快要用完了。
为了节省使用,她们只敢在早上使用一根引火,想要下一顿有火做饭,需要细心地在土灶里留一点火星,然后用干枯的轻薄草叶来生火。
明霞想到自己当初花费了很多功夫,在独属于自己的临江套房里,设计的开放式厨房,里面各类厨房用品,一应齐全,烤箱厨师机满足自己的西点爱好,大型洗碗机避免了她讨厌的厨房工作,还有不同大小,不同材质的锅具。
再看看如今连生火都很困难的土灶,唯一一口缺角的陶土盆子,无论有多少食物,都只能用来煮大杂烩汤,难免不太适应,用得不趁手。
明霞微微摇了摇头,将郁闷情绪将赶出去,挽了挽不太合适的袖子,准备接手晚餐的准备工作。
“咦?”明霞突然发现地上多了点东西。
一块土疙瘩一样的东西,一面像是被刀劈开,切面原本应该很白净,不过因为暴露在空气中一段时间,出现被氧化的黑褐色,还依稀能看到粘稠的液体。
大花用了一把干透了的枯叶,将土灶里的火升了起来,她瞄了一眼自己的娘,用细细的声音解释说道:“刚才我我把猪草送给二伯奶奶,她给我一块山疙瘩。”
大花所说的山疙瘩,其实就是普通话里常说的山药。
不过,与超市里常见的铁棍山药,长条山药不同,这种山药外形像一个土疙瘩,表皮粗糙,不切开,说它是块难看的石头,也有人相信。
大约因为外观并不符合顾客审美标准的缘故,所以并没有成为菜摊市场上的常见商品。
这种山药别看它外表丑,但对土壤养分的要求低,肉质粉甜,炖排骨炖鸡肉,肉汤醇厚,香气四溢,是农家人自己爱吃爱种的品种。
明霞之所以会认识,还是以前设计工作室里的助理,她老家每年都会寄给她一箱这种农家山药,总会分自己好几块。
至于大花所说的二伯奶奶,明霞在明小丫的记忆里一找,马上就知道她的身份。
这位经常关照游大花姐妹的老太太,是铁屋村老会计明发云家的,在人际关系狭窄的小山村,应该算是隔了房的二伯家,明小丫叫她二伯娘。
他们老两口的儿女,要么工作,要么嫁人,都去县城和镇上了。而两位老人觉得自己现在身体还好,也不愿离开老宅子,一直在铁屋村生活。
那位老太太不太看得惯游老婆子作践凌虐游大花几个孩子,时常会救济游大花几个小姐妹一点果腹的食物。
她也不是单纯施舍,而是让游大花她们每天帮忙打点猪草,用来换点不算太贵的粗粮。
估计这块山药疙瘩,就是游大花趁着明霞刚才躺在岩石上逛淘宝的功夫,自己把下午几个人拔的猪草,弄去明发云家换来的。
明霞回想明小丫母女四人被赶出游家这段日子,说实话,游大花这几个孩子,比她们娘更为坚强。
明小丫离开游家,仿佛世界崩塌,生无可恋,一病不起。
而游大花三姐妹,却手牵着手,互相扶持,零零散散,弄来一些食物,努力熬着日子。
比起心如死灰,放弃了所有希望的明小丫,明霞自己的性格,当然更欣赏她闺女宛如野草一般不屈不挠,挣扎生长韧劲。
“有机会,我们还是要谢谢你二伯奶奶。”明霞说了一句,竟引得游大花诧异的眼神看过来。
虽然她看起来比普通小孩安静沉稳,但这个年龄孩子的心思还是挺好猜。
明霞估计,大约是明小丫以前从来不会说这些话,大花才会觉得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