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气候寒凉,为了避免贵人们身子不适,今晚的晚饭主食是粥,养胃而暖身的小米与糯米相混,红薯切块煮得软烂粘稠,再辅以或煮或炖的配菜。
不过到了唐白双这里,配菜便要不同一些,既是搭配红薯粥,为什么不来一道香喷喷的回锅肉呢?
熬粥的工作交给其他御厨,回锅肉交由唐白双亲自来炒。
回锅肉要由滚水烧肉,这样最后炒出来的肉才能回弹留香,肉当然要选上好的猪五花,放入姜片、花椒一起煮肉,等猪皮煮至软糯即可捞出。再将煮好的肉切成薄片,点少许油在锅中放肉翻炒至肉色几近透明,出油,形状微卷,再与蒜苗、酱油、胡椒粉等武火翻炒,出锅后的回锅ròu • biàn色泽红润、晶莹剔透,勾人味蕾的肉香漫在林间。
等做了好一应配菜,粥也熬好,皇帝等人已然围坐在巨大的帐篷里敲碗等吃了。
唐白双特意给景祥单独留了份,果然,掀开粥盖那股甜糯的米香正扑鼻,老远就听见有人叫她。
“阿双!我饿死了!”周景煦几步向这边跃来,灵活得像只脱兔。
“给你留着呢。”唐白双无奈地看人一眼,把食盒递给景祥,关切道:“牙还疼吗?”
“不疼了!”周景煦迅速站直,“别再给我花椒了!”
真是怪人。
唐白双擦了擦手,也拎了自己的食盒,“走吧,去找个僻静地方。”
即便是深秋,鹿鸣山的风景也极盛,金红的叶片密密压在树顶,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草木馨香之气,远望是层次分明的林海,中间夹着条瀑布飞流而下,隐约能听见哗哗的水声。
回锅肉对景祥来说算是前所未有的一道美食,被煸炒至略干的肉片嚼劲十足,入口生香,尤其他们这盘唐白双单独加了些微辣椒调味,滋味更足。红薯粥微甜暖身,二人并肩一处坐在风林下,晚饭享用得心满意足。
吃完饭后太阳已没入山间,山顶的红霞传来一阵暖意。
由于今日两个人待了一整天,什么闲话都说过来了,景祥便提议回去早早歇着。
唐白双欣然同意,她那小帐篷布置得很是温暖舒适,溜达了一整天她早就累了。
按照惯例,周景煦送唐白双进了帐篷,才回身转向太子营帐。
皇后身子不好,这种秋闱向来是不与参加的,每回都留在宫中。
“你这次这般过分,父皇不与你急吗?”周景煦掀帘入账,刚进去就问了这么一句。
安分盘腿窝在床上自己跟自己对弈的周景明淡淡瞥了门口一眼,“你还叫他父皇?”
周景煦笑出了声:“你不也叫?”
“本宫那是在母后面前装装样子,你还说我?要不是这回你非要带那个御膳房的宫女,我必定是过两年才这么过分。”周景明把手边的一篓棋子放到对面,“来都来了,陪我手谈一局。”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大哥了。”周景煦扬了扬唇角坐在对面,“大哥好会做人,知道我不乐意,把阿双的帐篷给单出来了。”
周景明又面无表情地看了来人一眼,眼底情绪晦暗不清,“你来真的?一个宫女罢了。”
“可是二哥。”周景煦手执黑子,心不在焉地放下一枚,“纵是皇亲国戚又怎么样呢?”
闻言,周景明微阖双目沉吟一声,“也罢,随你。前两日我收到飞鸽传书,何朔已然与铁勒王谈妥,加上这支军队,胜算应是稳了。”
“倒也没有这个必要,父皇手底下能用的人本来就不剩几个了。”周景煦将手中的黑子一抛,落下时又精准落在一点。
周景明目光沉沉,盯着那枚落子皱了皱眉,又无可奈何地改变了原有路线,将白子放在一处空白。
“最好如此。你近日可有观察老三动向?”
“周景卫?”周景煦念叨了一声,他与周景卫同岁,只相差一两个月罢了,私底下从来不喊周景卫为皇兄,“他可是咱们这几个兄弟里,我最瞧不上眼的。”
“何朔说他私下给契戈送了许多礼,还修书于铁勒王表真心,被何朔截下了。”
周景煦想起他也打着二哥的名号私下送了那铁勒公主好些东西,不免有些心虚。
“哥,你已经是太子了,一定要对父皇绝情至此吗?等他寿终退位,你不也顺理成章?”
周景明抬眸看了周景煦一眼,“那是他不仁不义在先,母后已不剩多久时间了。”
“可那是母后也......”
“阿煦!”周景明呵斥了一声,已然动了怒,他皮相生得本就不怒而威,发起脾气来更有种与天子同齐的震慑。
可周景煦不吃他这套,“怎么了?太子殿下。”
周景明抿紧了唇,漆黑如墨的双眸中竟一闪而过一丝可称为委屈的神色,“你的棋艺真的很差劲。”
周景煦垂眼扫过桌面上乱七八糟那盘棋,无害地笑了笑:“真是辛苦大哥,陪我玩了这么久,还努力让我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