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抖若筛糠,战战兢兢,双腿一软几乎跪地,一旁的夫人赶紧扶住他,却也是低首垂眉脸色煞白。
“见……见过督主。”
“不过、不过小小的家事一桩,孽子一向顽劣不堪,哪里值得您亲自上门……”
一阵风从门外吹进来,楼既回身后的暗红色披风掀起浅浅的涟漪,从洛识微的角度恰好看见,一双细长无瑕大手漫不经心的拂过衣角,紧接着是一声轻笑,他揶揄道:
“不过御史大人的家事,现在已经传遍整个京师了。”
御史苦笑连连,正欲解释。
却听楼既回话锋一转,不紧不慢的道:“大人平日里最爱与同僚骂阉党耳目众多、无孔不入,不知要残害多少良臣才甘心,我若连这点事都无法察觉,不能上门有点表示,岂不是愧对大人的赞誉?”
轻飘飘的口吻,仿佛只是在闲聊家常,洛御史却瞪大了眼睛,似听到了什么镇魂摄魄的话,他猛地回过头去,却见这位只手遮天的东厂提督,正含笑看着他。
楼既回还在笑,完全没有半点动怒的意思,细长的瑞凤眼自然上翘,眼波之间是与生俱来的风情,他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御史,似乎在考虑从哪个部位动手,开始这场有趣的游戏。
一瞬间,御史脸色煞白。
他想起那个因为要死谏弹劾楼既回,结果被迫亲手杀死全族的同僚;贪污案暴露后因惧怕面对督主而在去的时候吞进自杀的贪官;甚至是……
上一个被砍掉头颅换掉的皇帝。
“大、大人饶命!”
他瘫软无力的跪在地上,发出颤抖的求饶声:“就那一次,我们就在一次说过那么一次,完全是酒后失言,绝非故意对您有任何不敬!”
多么可怕,同僚间在家喝酒助兴,闲谈间的一句谩骂,都会被最亲近的人出卖给东厂,传到楼既回的耳朵里。
这就是当今朝代的特务机构。
从来没有人,能够在楼既回的面前,隐瞒任何秘密。
一时间,寂静的外间,只剩下御史的哀求声。
即便是再刚正再无惧死亡的官员,面对楼既回,都会心生畏惧,因为他会让人生不如死。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嗓音:“不是说来贺喜的吗,怎么在外面就聊上了,我这个被道贺的主角没什么存在感是不是。”
他的声音打破了正在思考的楼既回。
督主眼角上挑,笑了笑,说:“还真是,正事儿都忘了。”
他说着,一撩袍子,迈步走了进去。
御史站在原地,面露惊惧,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但很快便本能的跟了上去。
被“贺喜”的主人公正虚弱的趴在床上,苍白的面容像是刚刚大病一场,后背上的衣衫都被鞭子抽的破破烂烂,身着麻衣的男孩正听话的给他上药,见来人,立刻规规矩矩的退让开。
“洛小公子。”那慵懒含笑的语气,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慢慢的响起。
洛识微抬着头,终于见到了这位举国上下异样畏惧、甚至连他那位忠臣爹都避之如虎的奸宦,权倾朝野的督主楼既回。
——这个世界最大的反派boss。
楼督主一身麒麟长袍,走过来时,身后的暗红色披风仿佛染过无数朝臣的鲜血,伴随着他带风的脚步泛起阵阵涟漪。
他和洛识微想象的那种尖嘴猴腮的阴鸷大太监,完全不一样。
因为楼既回生得极美,面如白玉无瑕,艳丽无双,再加上他举手抬足间那股上位者的气势,张扬锐利的令人不敢直视。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洛识微,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中闪过几分嘲弄的光芒,轻笑着说:“你看起来,倒不像是个当爹的样子。”
“是啊,我才二十三岁,就有个七岁大的儿子了,简直怀疑自己是喜当爹。”
洛识微坦坦荡荡的自嘲了一句,他未起身,只虚心恭敬的拱了拱手算作行礼,哑着嗓子慢吞吞的道:“见过九千岁。
我这身子本就虚得很,又挨了老头几鞭子,现在正趴在这等死呢,实在起不来,您见谅。”
他还不忘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
“那倒不用,你躺着便是。”
楼既回说着,目光转向一侧的男孩,薄唇弯了弯,不紧不慢的道:“既然小公子也怀疑这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那倒不如今天我把人带走,好好的审讯一番,看看他到底是什么底细,如何?”
洛御史夫妻俩脸色更是白的透明,眼中满是惶恐惊惧,众人皆是心里一沉,楼既回果然是冲着这个孩子来的。
他们失策了,从一开始这个局就崩了!
因为要把十三皇子留在身边,根本不可能瞒过东厂,偷偷摸摸留下反而更加可疑。
所以这群地下忠臣一番商议,决定玩一个骚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