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薛珊珊的事情打岔,陈泽按照医院的安排特地换了衣服拖鞋进ICU，看贺志中那被烧得几乎看不出人形的模样时，内心居然毫无波动。
大概因为好歹是处理过了,再渗人也比不上刚从火场里头抢救出来的焦炭状况。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的贺志中倒是瞧着颇为平静。有种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坦荡。
谢佳兰再三再四地道谢，朝客人一再鞠躬,还拼命地跟医生护士说对不起。
她实在没办法,她丈夫都这样了,她必须得工作支撑起这个家。
大家纷纷表示理解，又再三请她务必保重身体,然后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估摸着照片已经拍的差不多了，两人才出了医院大楼。
薛珊珊早在车门外等着了，一见到余念人,她就迫不及待地强调：“余总，我跟你说，我这档塔罗牌算命节目绝对受欢迎。您恐怕不知道年轻人的喜好，事实上塔罗牌在年轻人群体中很风靡的。”
陈泽心里头叹气,他以为自己嘴巴够笨的了,可他真没见过比薛珊珊还不会说话的人。
余念多大啊，余念不过29岁，多少女明星这个时候还在屏幕上扮演小姑娘呢。
薛珊珊自己多大？也20出头了吧,一口一个余念不懂得年轻人的喜好。就这样还想拉到投资，她是把自己的智商放在水泥地上反复碾压,还是当别人的头被驴给踢了？
投资商除非抖m，否则疯了才给她砸钱。
余念却不生气，起码表面上没显出生气的意思,还朝对方点点头，直接抬起手：“企划案呢？能让我看看你的企划案吗？”
薛珊珊惊呆了，企划案是个什么东西？她初中时就开始当训练生，义务教育都完成的磕磕绊绊。出了爱豆圈子，她几乎两眼一抹黑。
余念朝她微微笑，耐心地解释：“企划案就是你准备做这档节目从头到尾要怎么做，节目的卖点在哪儿，要怎么立项又如何做下去。具体的内容你可以上网搜一搜。”
薛珊珊越听嘴巴张得越大，显然没有什么耐心上网搜索材料写企划案。她直接不耐烦地强调：“就是塔罗牌算命，我给嘉宾算运势就行了。”
余念微笑：“那要是算的不准呢？据我所知，塔罗牌是不能随便算的，有很多讲究。再说算命这种事情，如果不能拿出点儿干货来的话，那么很难让人信服。可是我想即便最厉害的占星师，也不能保证什么都算准吧。”
薛珊珊急了，她现在觉得这个金牌经纪人脑袋瓜子怎么这么不好使？算命啊，直接找到恰当的嘉宾不就可以了吗？
余念微笑，慢条斯理道：“那您的意思是造假？安排托儿？对不起，这个事情绝不可能。”
薛珊珊不高兴了，拉下了脸，话里有话：“余总，这是贺老师的意思吗？是不是要我跟贺老师再交流交流？”
陈泽都想捂眼睛了，小妹妹，贺志中现在那个样子了，你打算怎么跟人家交流？言语、精神还是□□？通通不可能。
薛珊珊说的露骨：“毕竟我跟他之间的关系更亲密。”
经济人真是好涵养，大概是不着调的人见多了，碰上这样混不吝的角色，她居然也不动怒，而是心平气和：“薛小姐，虽然你的确帮助过我们贺老师，也试图解决过他的家庭难题。但是一码归一码，有些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想想看，即便你找托儿，那么你打算找谁当托儿？”
薛珊珊本来挂着脸，听余念问的这么仔细，直觉对方还是感兴趣的，立刻兴冲冲：“当然是请当红的流量啦。我跟你说，其实我也认识不少朋友，到时候我可以牵线动用我的私人关系，请他们来参加我的节目。放心，我也懂，要是嘉宾没有看头，观众就不会感兴趣。”
陈泽害怕自己的脸会暴露内心的哭笑不得，只好拉低了帽子。
这姑娘到底哪儿来的信心啊？她所谓的认识不过是在公开场合上打声招呼的关系吧。否则她真要大咖朋友云集，至于沦落到36线吗？
这种程度的关系，就想让人家来为你的18线节目抬轿，当人家成天闲的没事干，专门定点扶贫吗？
余念却摇头：“我想这大概不太容易。嘉宾上你的节目，你占卜的肯定是大问题，比方说家庭与事业发展。既然你的朋友都是大明星，那他们的情况到底如何，大家都看着呢。到时候要是跟你说的不一样，那不就穿帮了吗？”
薛珊珊愣住了。
陈泽简直不敢相信她脸上的茫然，这姑娘居然连这个问题都没想过，就这么斗志昂扬地找上门来了。
余念朝她微微颔首，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这些问题都得考虑清楚。其实我想说，有的时候特长未必要变成专业，专业容易露怯，特长反而容易添光彩。”
也不知道这话薛珊珊听进去没有，她下车的时候，脸色相当难看，还重重地甩了下车门怕。
余念并不放在心上，直接开走了车。
陈泽满心好奇：“你还真对这个节目感兴趣啊？”
余念反问他：“那你认为这个节目能播吗？”
陈泽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儿，直接摇摇头：“怕是不能，什么占卜之类的都属于封建迷信。”
塔罗牌跟瞎子算命有区别吗？不过是洋和土的不同而已，起码在审批部门看来，本质完全一样。
余念笑了起来：“那不就结了。”
陈泽这才回过神：“你在忽悠她？”
余念声音慢悠悠的：“我又没骗她，她现在连企划案都交不出来，想做什么节目都不成啊。”
陈泽摇头：“那你还不如直接跟她说呢。省得她再上蹦下跳的瞎使劲。”
余念摇了摇脖子，不以为意：“她要是真愿意折腾，拿出企划案来，对她来说也是一项重要的进步。以她的资质，在圈子里头混出名堂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还不如趁这个时候能赚点儿钱是点儿，将来混不下去了退圈，也能再找个其他的营生。”
陈泽还是不赞同：“那你就不怕她回过神来，直接把事情闹大了？”
“我还真不怕。”经纪人有恃无恐，“光脚才不怕穿鞋的，她未必舍得光脚。”
捅破了她跟贺志中真正的关系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吗？对，她会瞬间成为娱乐圈的焦点，流量涨到巅峰。
可是接下来呢？作为污点艺人，板上钉钉的小三，她甭想在圈子里头继续混下去了。
现在她不闹腾，还可以靠着塔罗牌少女的人设继续上网综做直播线上带货，不说大富大贵，也是小富即安。
要是她真闹腾的话，这些可真没有了啊。
陈泽摇头：“那我祝你达成所愿，希望她脑袋瓜子能够像你期待的一样清醒啊。”
经纪人翻了个白眼，开始跟艺人算账：“别说人家小姑娘的事，讲讲你自己吧。今天怎么回事，你倒是大方，直接将戏里头的感情线全部砍掉了。”
陈泽头皮一紧，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世界尽头还有我》的男二号是经纪人为他争取来的。他说砍戏就砍戏，属于典型的慷他人之慨。
男演员自觉有错，只能缩着脑袋不吭声，支支吾吾道：“谢家兰的情况不稳定，剧的主线不好砍，只能下配角的感情线了。那个，对不起啊，我忘了跟你商量一下。”
余念鼻孔里头出气：“算了吧。”
陈泽一时间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还茫然地抬起头，“啊”了一声，带着问号的那种。
余念直接示意他翻储物箱，略抬下巴：“这个，你有空的时候好好看看。”
陈泽满头雾水拉开箱子，待瞧见里头摆放着一本厚本子，封面上印着：我们的留守时代剧本几个大字时，他脑袋瓜子嗡的一声，然后天天炸开了无数烟花。
“这……这给我？”
妈呀，《我们的留守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