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璎跃上一骑快马绝尘而去,人在马上,便先了解了大致情况。
冀州旱情已持续一段时日。因那处本就是春旱秋涝,天灾频降之地,朝廷素有一套治灾之法。如魏尝所言,她此前一直按部就班,将灾情抑制在可控范围内。但天灾易克,人祸难免。昨夜至今早,冀州多郡发生联合暴-乱,一批地方军在百姓的拥护下反了。
报信人狠狠扬鞭,才得以跟上薛璎,继续道:“事起于河南郡及河内郡,叛军攻势汹汹,称为民谋福,加之当地庶民造势,一夜间便攻占周边四郡,并一路收拢更多叛军,甚至还有不少随之一道揭竿而起的百姓。”
薛璎冷笑一声。下放物资,移民就食,停收商税,轻减徭赋,朝廷该做的一样没少,暴-乱因何而起?自然是底下环节出了纰漏。
她问:“州牧王识呢?”
“已弃城而逃,现下不知所踪。据说冀州民怨沸腾已久,此前便生过几起官民摩擦的乱子,是王州牧暗地里压下消息,拒不上报朝廷。”
薛璎目光转冷:“区区一个州牧,能以一己之力压下这等消息?”怕是朝野上下,另有居心叵测之人与他里应外合。
“宫中眼下何等情形?”她又问。
“相国与太尉皆已到未央宫前殿,属下来时,听众人正在商讨派谁前去平乱。”
冀州这地方情形特殊。北边有个卫国,西边有个平阳侯国,如今地方军反了,又有朝东南两面扩张的趋势,叫周边诸侯代为镇压不合适,的确该由朝廷下派人手才是。
她没再说话,俯低身子猛抽一鞭,向未央宫赶去。
前殿已聚集了朝中三公九卿及一干武将,薛璎来迟,匆匆入殿时,恰好听见太尉秦恪的谏言:“臣举荐……”
他说到这里,被一句“长公主到”打断,众人齐齐回过头来。
薛璎见状,朝众人及上首冯晔歉意一笑,随即缓缓上至龙座下首位置,腰背笔挺地坐下,伸手一引道:“秦太尉还请继续。”
秦恪称“是”,而后拱手道:“臣以为,车骑将军英勇神武,早年冀州生乱时,其便曾带兵平息战事,此番当为临危受命之不二人选。”
大陈朝位份最高的四位将军,按次序排,从高到低分别为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与卫将军。当初先帝为制衡朝局,规定临战时,三公之一的太尉有参议之责与统筹之权,却不得亲自领兵出征,而担当行军大任的,通常便是这些常设将军。
当今大将军是傅洗尘的父亲傅戈,但因卧病家中,实则已形同虚设。骠骑将军与卫将军皆亲秦氏,而秦恪眼下所提的车骑将军,却是薛璎这边的人。
薛璎闻言,淡淡眨了眨眼。怎么,好不容易盼到攒功的机会,竟拱手于人了?
她没立即作答,先问:“众卿以为呢?”
很快又有几名武官上前附议,称赞同车骑将军领兵出征。
薛璎想了想说:“论行军打仗之能,骠骑将军亦为上佳人选。”
“骠骑将军自然也是堪当大任之人,但臣以为,提及对冀州大山大河,地形地势的熟悉,却无人可及车骑将军。”秦恪道。
“秦太尉此言有理。”
“臣附议秦太尉之言。”
“臣亦附议。”
行,行啊。
薛璎淡淡一笑,转向冯晔,目光一闪:“陛下对此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