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荷,小荷,哎这孩子是装做听不见,只是真的发呆啊?”
赵荷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再被众人将意识唤回客厅的时候,就见到赵梅的母亲颇有些不耐烦地看着自己。
她抿了抿唇,目光中满是木然,视线看过自己那个常常将‘血浓于水’挂在嘴边的父亲赵鑫,又扫过那个不仅要工作,还要在家包圆所有家务,性格懦弱的母亲施桂芬。
赵荷动了动嘴皮子,轻声问道:“你们,讨论出什么来了?”
赵鑫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但他毕竟是目前在场的人当中身份最合适的那个,不自觉地用了商量的语气说道:
“小荷,爸爸知道,你也很不好做,毕竟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也见过薛家的那个薛苓,确实是个脾气很古怪的女孩子,但是——”
“你要我帮赵梅。”赵荷打断了父亲的话。
赵鑫点了点头:“毕竟她是你的堂妹啊,我也不用你做什么,你就去问问继鸣,看在大家都是一家人的份上,能不能把那个律师函撤掉?”
赵荷脸上的神情已经趋于麻木,她头一次觉得,薛继鸣的家世那么好,竟然那么可怜。
就因为人家比赵梅家里有钱,所以活该被这些弱势的人碰瓷嘛?
“爸,你从小就告诉我,赚钱不看多少,只要是自己努力得来的钱,都值得骄傲——可是,你今天让我帮赵梅去求情,你知道薛家人会怎么看我吗?”
“她拿走了苓姐的心血作品,不管人家家里有钱还是没钱,告她是正常操作,你们一不提道歉,而不提删文,三不提赔偿,就想让我去跟苓姐求情,爸,你能开得了这个口吗?”
不知道为什么,赵荷想,其实她的爸爸待她很好了,从小注重她的学校质量,注意培养她,在她叛逆的那几年开导她。
其实赵鑫是个很普通的,又十分尽责的父亲。
但是那一瞬间,她竟然会觉得自己很难堪。
进退两难的处境,她还是头一回遇见,方能知道薛继鸣当初那轻而易举的一句话里面,包含了多么残忍的真相。
赵荷这话说出来之后,果不其然又引起了赵梅和赵梅母亲的回敬。
客厅里一时间又是吵吵闹闹,赵荷觉得累,听不下去这些歪理,为了自己岌岌可危的三观,她找了个借口回了房间。
……
“是谁在敲打我窗~”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赵荷捂在被子里,与客厅里赵梅一家“义愤填膺”的争吵声隔开很远,以至于铃声近距离响起的时候,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是自己最近刚改的手机铃声。
赵荷拿起手机,看到上面跳动的‘薛帅帅’三个字,唇边冒出一缕疲惫的弧度。
她想。
薛继鸣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他每次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都高高兴兴的,好像吃了糖一样,如果他知道,自己这会儿居然被家里人逼着,让他去找薛苓,要求薛苓这个受害者闭口不言,他会怎么样?
换位思考了一下,赵荷觉得自己如果是薛继鸣,可能这段感情就得崩了。
她不敢接那个电话,却也舍不得挂断。
赵荷看着屏幕上的‘薛帅帅’三个字,忽然觉得眼中满是湿润。
一种莫名其妙的内疚感充斥着她。
她又有些委屈,想要跟薛继鸣倾诉,又因为这委屈的源头跟薛家有关,她不敢跟对方说。
赵荷就那么看着屏幕暗淡了下去。
直到——
手机扯着嗓子唱着歌,锲而不舍地给她唱着歌,好像在哄她一样,让她最终敌不过那好嗓子的诱惑,竟然一时间按下了‘接听’键。
“小荷?”
那个温润的声音在对面疑惑响起的时候。
‘啪嗒’、‘啪嗒’的声音让赵荷听的清清楚楚。
她的被子上落下了几团湿漉漉的痕迹。
“小荷?喂?我的宝贝哪里去了?”
薛继鸣含笑的声音清晰地抵达了她的耳边,就像是往日凑到她耳边低语时那般让她心动。
可不知怎么的,却让赵荷心中的委屈突然爆-发了出来,她忍不住在电话这边落下泪来,却又担心对方听不见回应挂掉电话,只能回道:
“我、我在。”
“我在的。”
薛继鸣听见她话语里浓浓的鼻音,有些惊诧地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赵荷没说话,只是哭声有些大了。
这下薛继鸣彻底的慌神了,他刚从自己的姐姐那里得了莫名其妙的嘱咐,结果这会儿却只能听见小女友哭的一塌糊涂的声音,着实让他慌神。
经验不足,怎么哄?
薛继鸣忍不住往旁边老神在在给自己剥橘子吃的花白禾投去求助眼神。
花白禾刚咬了一片酸的不得了的,眯了眯眼睛享受了半天,察觉到他的目光,淡定地开口道:
“你把事情直说了,就能哄好她,我估计是她那个堂妹又整了什么幺蛾子为难她吧——哎,我可怜的弟妹。”
她做出几分唏嘘赵荷的模样。
就在花白禾开口的时候,赵荷也从话筒里捕捉到了只言片语。
直说?
什么直说?
难道薛苓是想让继鸣跟自己说这个抄-袭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赵荷抽噎着深呼吸了几口气,立刻抢先开口道:“没事的,继鸣,我、我知道了,虽然我爸爸让我跟你求情,让苓姐不要计较,但是!但是——”
“我知道什么事情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我绝对不会帮赵梅说一句话,你放心吧。”
薛继鸣陡然听了这么一番保证,不由诧异地又看了看自己旁边的姐姐。
原因无他——
赵荷的这个反应,全在花白禾刚跟他说的预料范围内!
他姐到底什么时候自学了心理学?
真恐怖。
薛继鸣感慨的心思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将注意力挪回到自己对象身上:“别、别哭了,我确实要说这个事情,但你不用这样为难。”
“姐姐她知道是你堂妹做的,但是她刚跟我说了,看在我们两家的交情上,只要你堂妹删掉文章,封杀笔名,在网上发布一封承认抄-袭的道歉,就够了。”
赵荷听到这个话,握着电话,有些呆愣地坐在自己的床上。
她知道……
以赵梅的性格,只要不让她吐出自己已经得到的钱,其他的什么封-杀笔名,什么删掉文章,道歉,都是不痛不痒的事情。
何况这还不用走法律程序,意味着谁也不会知道抄袭者的身份。
但她想通归想通,却知道薛苓这是在让步……
就因为,她是薛家未来的儿媳妇吗?
赵荷知道对方在为自己的尴尬境地解围,不由对薛家人的好感度更上升了一层楼,然后——
她‘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之前憋了许久的委屈,如今一朝爆-发,不知是在为自己不平,只是也包括了花白禾的那一份。
明明是一个大神被新人碰瓷,她竟然还不追究……
赵荷越想越觉得薛苓是个大好人,对比下来,自己家简直太过分了。
呜呜呜!
她在这边哭的酣畅淋漓,就是可怜了手忙脚乱的薛继鸣,他听着手机那边的号啕大哭,从没想过自己的小女友竟然还有这种哭泣的能量。
但比这种惊讶更多的,是哭声里面透出来的委屈,像是被人狠狠欺负过了。
薛继鸣那个心疼啊,本就是个疼女友的男生,这会儿完全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哄,下意识地跟自己的姐姐继续求助。
他脸上写满了可怜兮兮,用表情问花白禾:
你不是说,告诉了小荷解决的办法,她就不为难了吗?
不为难了为什么还哭啊QAQ?
花白禾认认真真地低头看自己的橘子皮纹路,好像没接收到弟弟发来的信号。
薛继鸣看她装傻,急得很,但是现在面对女友哭泣的人只有他,他只能想了想老办法,试探地开口说了一句:
“不、不哭了好不好?”
“要不……我给你再买个包?”
旁观的花白禾:“……”
她叹为观止地啧啧出声:“这真是,钢铁直男啊……”
听见她评语的薛继鸣:“???”
接着,他就听见自己的电话那边传来破涕为笑的一声嗔怒:“薛继鸣!”
“哎哎哎!不喜欢包吗?”
赵荷满腔的感动和委屈全部破碎,化作一句怒吼:
“你这个大猪蹄子!”
然后她就恼羞成怒地挂掉了电话。
留下听着手机‘嘟嘟’声的薛继鸣一脸茫然。
接着,他看见旁边的花白禾将橘子皮丢到自己脸上,大笑着拍了拍手,对他说道:
“小老弟,你可以的。”
女朋友只是要他说两句好话哄哄,他居然能扔出一句买包,大约是想笑死她吧。
薛继鸣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绞尽脑汁地在想自己怎么接着哄赵荷,听见花白禾的笑声之后,他脸色有些僵硬。
然后他捏着手机转身就想走。
但是脚步都已经迈出去一半了,他又忽然转过身来,认认真真地对花白禾说了一句:
“姐,我知道这个事情,你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没跟赵梅计较的,谢谢你。”
他知道,如果不是看在赵荷跟他的关系上,薛苓的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地就过去。
花白禾骤然听见他的道谢,愣了愣,想起来开口的时候,人已经消失了。
她只能跟系统笑叹了一句:
“这次的弟弟,好像也还不错……”
让她想起来自己前几个世界的便宜老爹尹逍了。
恰在这时,旁边有帮佣进来通知了她一声:“小姐,江小姐过来了。”
……
江雪从薛继鸣那里得知花白禾的处理决定时,心中其实是相当不忿的。
那是她捧在手头宝贝的人,怎么能让赵梅这样的小喽啰随意欺凌?
要是薛苓准备打官司,她恨不能将北方影业那占了公司大楼整整一栋楼的律师借给她用,最好告的赵梅抬不起头来!
让她们家赔空裤衩!
结果呢?
结果薛苓就这么轻飘飘地打算将这个事情揭过?
直到来到薛家,上门时她眉宇间的那股戾气都没消掉,一路紧抿着唇从玄关走进客厅,直直抵达那人的书房。
“你怎么来——”
坐在书桌后方轮椅上的人抬起头,眼眸中的情绪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只对她在这个时间点来找自己有些不解。
按理说,周一的时候,花白禾都是鲜少看到江雪来家中的,她猜测应该是工作很忙的原因。
结果江雪根本没等到她这句话说完,就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抬手扫开,只留了一张略有些粗糙的毛毡铺在底下,而后,抬手穿过花白禾的腋下,像是抱小孩儿那样——
把她直接放到了书桌上。
花白禾回头去看合拢的书房门,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回头沉沉看着她:
“你怎么了?吃错药了今天?”
“你为什么要放过赵梅?我有一栋楼的律师能借你用。”江雪来势汹汹,鼻梁上的眼镜还没摘下来,坐着的花白禾没她高,她凑过来这样居高临下看着花白禾的时候,有种奇妙的压迫感。
花白禾被她问的眨了眨眼睛,如果是以往,被江雪这么一质问,她要么不理,要么呛回去。
但是今天,她却只是淡淡笑了笑,偏了偏脑袋,饶有兴致的开口道:
“打蛇打七-寸,一次让她痛个够才行,不是吗?”
“江大小姐,《菡萏》准备开拍了,你那一栋楼的律师,准备好了吗?”
这一次,她要让赵梅根本没有向赵荷开口的机会。
因为谁都帮不了她了。
见到花白禾眼底闪烁的精光,和脸上那股势在必得的架势,江雪眼中不由出现几分着迷。
就是这幅没来由的自信和狂傲……
让她最喜欢了。
她抬手去够旁边被自己挥开的毛笔,摸了摸那柔软顺滑的尖端,轻松分开花白禾,站在她的□□,牢牢将人禁锢住的同时——
江雪的眼镜镜片里反过一道光。
她勾了勾唇角,轻声回道:
“我那一栋楼的律师有没有准备好,这就得看苓姐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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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张好多人猜是她死去的爱人复活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嘻嘻嘻!
给你们发红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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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请江雪同学不要大意地上啊啊啊啊!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