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隐觉得自己快疯了。
明明心魔的问题已经解了,就连己身的道也追寻完了,如今境界分明已经到了渡劫期,偏偏被她自己压在大乘期的巅峰。
然而……
现在她却似乎回到了当年走火入魔的那个状态。
浑身的血液都在血管里融着灵气一同沸腾,不断地冲刷到她的灵台,无数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叫嚣着:
上啊!
星隐被那捆线索所束缚住的手腕已经在不断地用力,将她那经过天雷淬体的强悍身体都磨的通红——
这般遭遇,怎一个苦逼了得。
唯有始作俑者不慌不忙,解衣褪裳的动作到了一半,衣衫半松,脖颈下的阴影里半遮半露出出雪白的皮肤,松松垮垮的上衣外袍还剩一颗盘扣坚-挺在工作岗位上,不至于让前襟完全地敞开来。
见到星隐手腕上的痕迹,花白禾‘哎呀’一声,状似惊诧地凑到了她的跟前,人未近,香先至。
因为《冰肌玉骨》的修炼法需要让她的骨头更强大,筋肉变得更有韧劲儿,那些药草已经丝丝缕缕泡进了她的体内,以至于她脖颈间随着大动脉的跳动,有浅浅的药草味散发出来。
而星隐在天雷淬骨之前,与她修的是同源的法诀。
也即是说,当花白禾凑近她的时候,星隐问到的她的香气,相当于自己的味道……
有些动物喜欢在自己的东西上留下气味,人也如此,类己的气味能够勾起人内心中某些隐秘的、不自知的想法。
当她凑近,轻轻软软地按着自己的手腕时,耳鬓的长发垂在星隐的颈肩,痒痒地拂过,星隐听见她含着笑语逗弄一样地开口:
“不要这么激动嘛,一刻钟的时间到,这个绳索登时就松开了,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师父父~”
到了末尾,她的语气完全暴露了她的幸灾乐祸和恶趣味。
明明她用手指按着星隐被束起来的手腕,但因为这句话,星隐眼底的火气非但半分没降,反而升了许多。
花白禾见状,登时心中就有点虚,可她怎么想都觉得,如今这时机她是失不再来,只要自己抓紧时间把人给治的服服帖帖,之后就算绳索解开了,也……
也不会有多大的事情,吧?
她不敢深思,凑到星隐的手腕上用柔软的唇亲了半天,又心疼地摸了摸,却发现这人挣得越来越狠,捆线索上的金光也变得越来越亮。
这样下去两人绝对会陷入僵持。
并且,花白禾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其实留给自己的时间十分钟都不够,把星隐逼狠了,也不知道哪一刻就超乎本事地爆-发了。
思至此,她决定直奔主题——
途中,甚至因为担心对方用高超的吻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几次她想亲星隐的时候,落点都只敢半即半离地碰到对方的唇边,下颌侧,又或者是耳垂。
而每次发现她根本不亲过来的星隐:“……”
星隐确实如她所想,试图逮住这小兔子送上门的时候用口舌之技将人忽悠的晕头转向,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小不点根本就不上当!
半刻钟后,偏殿内。
床铺上传来的声音根本无法从室内传出,以至于在偏殿内响起的时候,那旖旎的声响就连角落里存在的空气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不知谁的动作碰倒了床柱侧面的纱帘,浅色的床纱层层叠叠的错落下来,依稀能见到里头一人窈窕的腰线,以及……
光洁后背上,右边肩胛骨往上一点的位置,除却如瀑青丝的错落遮掩,隐约有两条栩栩如生的黑白金鱼在上面游弋。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主人的热切与激动,那两条金鱼的尾巴灵活地摇了摇。
不多时,仿佛八卦轮盘开启了命运转轮,眨眼间,左右两边的金鱼调转了位置,阴阳扭转,原先雪白色的那条,已然游到了黑色金鱼的位置,另一条亦然。
这番变化自然也没有瞒过纹身图案所依附的主人——
花白禾感觉肩膀后面的位置越发热了许多,尽管没有具体看见变化,然而这一把火来的也正是时候!
不多时,帷帐中传出一声略显局促的呼吸声,伴随着略有些无措的道歉与低低的轻哄:
“我我我技术好像有点不熟练,你让我多练练……”
“疼疼疼吗?要不你忍忍我再轻点?”
又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话语已经变成了:
“你打算从头忍到尾吗?”
“星隐~师父~叫两声我听听呀?”
……
次日清晨。
沈望练完了一整套剑法,从闻道阁下去之后,听见沿路的一些合欢宗弟子们在高兴地互相通知,说是不久前出外做任务的那些弟子们都回来了。
这让刚修习完剑意,准备今日回到如意村将师侄们带回的沈望步伐跟着一顿。
他还未来得及顺着这事儿往下思考,就见到那个一同做任务的谢青呈来到了自己的身旁,满脸的庆幸:
“沈师叔!”
“之前在村子里,你与凝光师叔、唱晚师妹一夜之间失踪,吓了我们一大跳!”
“若不是唱晚师妹来通知,说你与老祖一同回了宗门,我们还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沈望被他这么一提,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当时跟着师父一同回师门有些不大妥当,所幸秦唱晚非他同门,还能想着帮他传消息,倒是要好好感谢她才行。
如此念头在他的脑海里转了一圈,沈望再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些许的歉意:
“谢师侄,之前我与师妹、秦师侄确实在那村中有了些意外,未来得及回复任务,与大家报平安,着实是我思虑不周。”
他虽然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然而姿态与语气都是十足的歉意。
可原本打算趁着这个事情黑一波沈望人品的谢青呈,注意力却跟着移到了沈望方才话中的内容上:
“意外?”
是奇遇吧?
谢青呈又想到自己在村子里错失的机会,原本他打算回来之后找个机会回去看看,现在看来倒是没必要了——
好东西肯定落入了沈望的手中。
沈望想了想,里面不仅包括自己和师门,还牵扯到一些他至今都没弄明白的事情,也不便同这个并不太熟的谢青呈解释,只淡淡一笑,就不再开口了。
等着听故事的谢青呈:“……”
行,算你狠。
他等了几秒钟没等到沈望主动开口的打算,登时不着痕迹地磨了磨后槽牙,对沈望开口道:
“倒是师侄冒犯了,沈师叔无事便好。”
他笑了笑,对沈望拱了拱手,以自己还需要去执事堂交任务为理由,脚底抹油退了。
沈望总觉得这个师侄心思有些看不透,想了半天没想通,也不放在心上,反而开始惦记起了凝光说过的那个庙会。
凡人的庙会,都会有些什么呢?
沈望没发觉自己已经对山下的事情开始期待,想像了许久之后,方反应过来自己还未同秦唱晚说起这个事情。
他心不在焉地又去慰问了几个之前同行的弟子,得知他们做任务都没出什么岔子,大部分时间都耗在找人上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沈望到灵草堂补了些出门时能用上的药品,就回到了闻道阁。
深夜。
沈望难得没有沉迷修炼,反而是盘着腿坐在闻道阁门前的空气上,借着月光的温润细细用拇指指腹摩挲着一道长条的通讯玉简。
里头留了一道秦唱晚的神识与灵力痕迹。
空无一物的、连多余装饰都没有的玉简,愣是让沈望足足盯了大半个时辰,仿佛看久了上面能长出花来似的。
他今日整整一天没看到星隐与凝光的身影,但他半点都没察觉出什么异常,毕竟修道中人,闭关的时候十天半个月见不着都是常事,所以粗神经的沈师兄愣是没发现自己的师父和小师妹之间那点不为人知的关系。
就在他坐着剧烈的思想挣扎时,忽然发觉手头的玉简有些微烫,并且面上还发着亮。
这说明……
秦唱晚有事主动联系他。
沈望顿时按住了脑海中某些蠢蠢欲动的念头,一本正经地开启了通讯:
“秦道友?”
“沈师叔,抱歉如今打扰您一趟,我听闻两日后贵宗门地界内有一蜃会举办,期间有许多的灵草灵物交易,我如今炼器还缺些玩意儿,便想着去看看。”
“沈师叔,若是不忙的话……”
秦唱晚的声音从那头传了出来,并且停在了一个意犹未尽的地方。
沈望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只是——
“蜃会?”
“我只知凡人的庙会在那一日开办。”
前些年星隐闭关,他与师妹凝光连正式的拜师仪式都没举行,也没有正式的由头在宗门内行走,担心名不正言不顺,两人干脆就成日里闭关修炼,对山下的事情都是一概不知。
结果好容易两人有了点修炼上的进步,出门一趟回来,还没完全了解山下的事情。
沈望发觉这一知识盲区的时候,还有些暗暗羞赧,结果秦唱晚却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他这些微妙,听了之后就立刻接道:
“往年的庙会总会早些,今年倒是同蜃会撞了,但此次上五洲各大宗门举办的蜃会倒是各辟了入口,保证不让凡人们误入其中,引发些不必要的事端。”
解释完,秦唱晚好像才听见沈望那话中暗藏的潜台词,又疑心是自己多想了,登时试探着又补了一句:
“沈师叔是对凡人们的庙会感兴趣吗?我前些年偷偷溜下山的时候去看过,盛况超乎我所料,确实是个热闹的好地方。”
沈望:“……”
他不知该回答想还是不想,于是干脆沉默,跳回了最初秦唱晚的那个问题:
“两日后我有空,我师父师妹也恰好想看庙会。”
秦唱晚笑着应道:“好的沈师叔,那么两日后见了!”
沈望听见她那充满期待的笑声,心中松懈了几分,唇边不自觉地也跟出了丁点的笑意,轻声回道:
“嗯。”
……
两日后,清晨。
沈望早早的起来了,因为不知凝光究竟何时出关,他也没敢前去打扰,决定等到下午再说,若是下午人不出来,他就独自去赴秦唱晚的约。
结果他在正殿里一坐就是一天。
直到申时,沈望试着敲了敲凝光的殿门,手才刚贴在门上,沈望就发现门并没怎么关紧,被他一敲就开了。
沈望条件反射地转过身,礼貌地背对着问了一句:
“师妹,你说过今日想下山去看庙会……?”
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