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露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被捉弄了,耳朵有些烧。
心想他们果然是一家人,脸皮厚度和沈宸是一个等级的。
*
冬露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砸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冬露见状,微微皱眉,抱歉地对他们说自己该回去了。
沈宸提出要送她,被冬露婉拒:“你还是好好照顾阿姨吧。”
“不差那几分钟,你一个人回去,万一又遇到sè • láng怎么办?”沈宸不由分说地借了把伞,要送她。
冬露扬眉:“我什么时候碰到过sè • láng了?你别胡说。”
沈宸懒得解释这么多,“走了。”
“都说了不用送。”冬露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外婆看他们争论不休,拍拍手打断他们,“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小露,听小宸的话吧,这么大雨,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确实不太安全,不如这样,你干脆在我们这睡一晚得了,明天周六,你们正好不用上课。”
她人老心不老,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啊?”冬露愣了一下,连忙摆手,“这怎么好意思。”
外婆装受伤:“难不成你嫌弃我们这儿简陋?”
“当然不是。”
“那就这样定了。”外婆一锤定音,喜滋滋地问沈母:“琴琴,你也同意吧?”
沈母眨了好多下眼睛。
这又是什么意思?
冬露迷茫地看向沈宸。
从来没读懂过母上大人真正意思的沈宸沉默了片刻,无比认真地说:“她非常同意。”
“……”
冬露盛情难却,只好留下了,主要还是因为外婆太热情,她不忍伤害这位善良又可爱的老人。
病房里一共有三张床,还有一个沙发,人数正好,她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以前沈宸留宿时都是睡床的,这次被外婆和老妈冷血无情地赶到了沙发。
医院里虽然有洗澡的卫生间,但因为没有换洗的衣服,冬露就没洗,只擦了把脸将就一晚。
老人家睡得比较早,为了配和她的生活习惯,他们九点多就熄灯了。
身处异地,冬露没有安全感,和衣而眠,抱着被子躺在床上,浓郁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鼻间。
沈宸一直都是在这种环境下睡觉吗?
她看着天花板心想,瞄了一眼沙发,空荡荡的,没有人在,沈宸没她那么讲究,直接拿着换洗的衣物去洗澡了。
冬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闭上眼,不再去想他的事。
从他今天的态度看,他似乎不想和她扯上关系,那她就更没必要扒着他不放。
绝交就绝交。
冬露有些孩子气地心想,抱着被子闭着眼,快要迷迷糊糊睡着之际,突然感觉到旁边的位置凹了下去,软垫微微下沉,有人爬上了她的床。
冬露心头一紧,睡意全无,差点要喊出声,直到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清新凉淡的柠檬味缠绕在她周身,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味道比以前还更浓重了一些。
她把声音咽回肚子里,有些惊疑不定。
他怎么上床了,难道是太累,忘了她还在床上了?
冬露没有出声,有些忐忑。
沈宸睡下后一直很安静,也很安分,仿佛睡着了一般。
冬露渐渐放下心来,睡意再次袭来,由于太累,没心思去管他,转了个身,再次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听到她渐渐平稳的呼吸声,黑暗中,沈宸慢慢睁开眼。
他转过身,往她的方向靠近了点,黑眼珠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隔着被子,轻轻抱住了她。
紧紧地,温柔地。
他想起了上个礼拜,和医生的对话。
医生:“你有没有过四肢乏力的情况?”
沈宸皱眉:“什么意思?”
“别误会,渐冻人有20%的遗传率,以防万一,我建议你去检查一下身体。”
“这个我很早就确认过,我家里除了我妈,没人得过这种病,说明我妈的病不是遗传来的。”
“那也不一定。”医生扶着眼镜框严肃开口,“即使携带了这个病的基因,发病率也很低,你家人也有可能是没发作,不代表不存在。”
沈宸不以为然,这两年以来,他翻阅过无数资料和相关病例,自认对这种病的了解不会比专业医生少。
直到两天前,乡下老家传来消息,他一个从没见过面的表姐下班回家的途中出了车祸。
听说是开车时腿脚突然不灵活,踩不了刹车,撞到了路边的树。
送到医院急救,经医生诊断,她得了渐冻人,ALS。
和妈妈一样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