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听着舒坦,笑道:“亲家母待你是很好的,比许多当娘的对亲闺女还好些。说起来,我跟你爹当初肯将你许配过来也是看中亲家公亲家母对这个三儿子很是不错,以前只当是爹娘偏他,现在看着还是你男人会笼络。许多人家闺女嫁出去了就真像泼出去的水,除了正月里回来一趟,平时没个往来。我听老爷子说,程家兴他经常还往河边去,陪着说说话,讲讲你们的情况,很关心我们这头。他嘴上关心得好,东西也没少送,对岳家尚且是这样,对双亲如何可想而知……有时候真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做爹娘的看着你觉得心里热乎,有想头,他自然愿意帮忙。”
“要说这点,东子做得也不错,他看着跟我家这个一样一样的……对了娘,东子是不是也该说亲了?”
唐氏点点头:“所以我刚才也仔细在看,今儿个来的对你兄弟来说岁数还是大了一点,配程家贵合适些。这回啊,亲家母真得擦亮眼给程家贵选个端正人,你这日子越过越红火,就怕边上有个搅家精。再说对外面人来说你们就算分了家,也还是血脉兄弟,别房闯出大祸来家里是一个也跑不了的,都要搭上。”
这个何娇杏心里门清,朝廷靠连坐约束百姓,只要想到一个犯错牵连全家,那谁要做不好的事自家就能给他灭了,宗族容不下祸根。
“娘你想得到的我婆婆她应该也想得到。有些事她没想到的,程家兴私下也会去提醒,你女婿鬼主意多。”
何娇杏说着还站起来往窗边走去,她把窗门开一道细缝,朝院子里看了看。
来的男客许多都喝醉了,扯着大嗓门在嚷嚷,也有端着酒碗往程家兴那头去的,他旁边挨着坐了个隔房兄弟,何娇杏认出来那是大伯程来财家的,正搭着程家兴的肩膀涨红个脸跟他说话。
何娇杏就只是开了道窗缝,她透过窗缝看了程家兴两三秒钟,那边竟然就感觉到了,转头朝这方看来。
有一瞬间的对视,之后何娇杏又关上窗。
她没看到程家兴跟着站起身来,推开围上来的兄弟往屋里来了。
都在问他上哪儿去。
他说什么来着?
说让兄弟们吃着喝着,他上后面去解个手。
穿堂过的确也能到屋后去,在吃酒那些没觉得奇怪,看他进屋去了。程家兴却没往后走,他回了里屋,伸手把虚掩的房门推开,刚喊了声媳妇儿,就发现丈母娘也在这边,本来吊儿郎当的这一下正经不少。
“娘怎么在屋里面?不出去吃糖吃瓜子吗?”
唐氏笑了笑:“这就出去了,你俩在屋里歇会儿,我抱外孙女出去晒晒太阳。”
她果真把小冬菇给抱出去了,出去以后还体贴的带上门,程家兴顺手把门闩上,进屋来把他媳妇儿往怀里一搂,埋颈边蹭了蹭。
何娇杏偏头看他一眼:“喝了多少?怎么一身酒味儿?”
“能躲都躲了,这不是看咱们挣了钱,来敬酒的实在是多。说是给闺女办个百日酒,我倒成了中心。”
何娇杏轻轻推他一把,让他就在屋里等着,自己出去端了盆清水进来,拧着帕子给程家兴擦了擦脸。刚才出去的时候她就拜托了大嫂,刘枣花随后送了碗热水过来,屋里就有桂花蜜,何娇杏舀了一大勺搅开,看差不多了便递到程家兴手里。
“来喝点。”
程家兴还使性子,别开头说他不爱喝这个。
“不喜欢也喝几口,我听人说蜂蜜水能解酒。”
“我怎么没听说过?”不过想想蜜价那么高,也没人会喝这个解酒吧,乡下人都没几个买蜂蜜的。想着媳妇儿是关心他,程家兴心里舒坦了,哪怕平常不爱吃甜口的,也接过碗咕咚灌了几口。他喝下去半碗,抱怨说蜂蜜兑多了,甜得简直漾人。
看他喝下大半碗去,何娇杏就没在劝,接过碗放在一边。看她把碗放下了,程家兴伸手将人拽进怀里,抱着亲了亲,问她刚才是担心才开窗看的?
“只瞅了一眼就让你发现了,是怎么发现的?”
“感觉有人在看我,就扫了一眼。”
感觉他扣在腰间的臂膀坚实有力,何娇杏舒舒服服坐在程家兴腿上,问他:“这些日子盯着你看的还少吗?还没习惯?”
“非要你男人说这么明白……他们看我的眼神跟你那个感觉不一样,说也说不清楚,不一样就是了。”
夫妻两个说着又腻歪上,气氛正好就听到院子里有人扯着嗓子喊程家兴,喊话声听着就醉醺醺的。
“程家兴!程家兴你掉茅坑里了?解个手去这么久!”
“屁哦!我刚才去了茅房,没看见他!”
“噢……我知道了!这个程老三肯定是摸回屋里找他婆娘去了!”
“看我的!”
就有人伸手来拍窗户,边拍边喊:“程老三你出来!出来我们接着喝!再喝他三大碗!”
刚想要动手动脚的某人身上一僵脸上一黑。
他抱着何娇杏把人放在旁边,站起来说出去看看。
看他那架势,何娇杏闷在被子里笑了半天。程家兴出去就踹了那搞事情的醉鬼一脚:“喝口水的功夫吵啥呢吵!真出息了你们!还知道进茅房找人!”
那醉鬼伸手勾着程家兴肩膀,冲他嘿嘿嘿。
也不管他说啥,端起酒碗就往他手上塞:“来!我们接着喝!喝他个痛快!”
“我说你喝了没一斤也有七八两,还不痛快?”
只听见旁边一个响亮的酒嗝儿,程家兴差点给熏晕了,人还说呢,这才到哪儿?
何娇杏刚才跟了出去,站在檐下看得好笑。刘枣花本来在堂屋听大娘婶子们唠嗑儿,看弟妹过去也拿着瓜子跟出来。
“我刚才还去说了程家富,他每回都是,人家敬过来他不好意思推,来一个喝一个,喝得醉醺醺回去,睡一觉第二天还喊头痛。头痛是一回事,平常没几句话的,喝多了就说个没完,扯着谁都能罗里吧嗦半天,丢死个人。我看老三就比他灵光得多,还知道躲,哪怕喝醉了也不会乱说话。”
何娇杏说能不喝醉还是别喝醉的好,“照嫂子你说的,以后大哥要想痛痛快快喝酒你就在边上陪着点,别让他在酒桌上给人坑了。要是在酒桌上答应了人家什么,或者把不该说的说出去了,事后后悔也来不及。”
一般说来,能一起喝得酩酊大醉的都是自己人,以前没出过这种事,刘枣花还真没想到。
听何娇杏说了,她点点头:“今儿个人多出不了事,就由他去吧,晚上睡一觉明天酒醒了我再给他提个醒。穷的时候没人算计,现在有点钱是要仔细点。前次那些人上你家约老三出去赌钱没约着,后来也有人来找我家这个,给我知道追他家去骂了一顿。”
没来得及接茬,就有人在门里喊她:“你们两妯娌在这里唠?咋不进去?堂屋里多热闹!”
到底是主人家,何娇杏又看了程家兴一眼,转身进屋去:“这就来,在聊什么笑得这么高兴?”
……
亲戚朋友们半上午就来的,中午吃了一顿,吃好之后有事的就先走了,没事儿的在这边磨了一下午,还吃了顿夜饭才回去。
客人走了之后,何娇杏把里外看了看,还好,就堂屋的地上堆了许多瓜子壳,其他那些屋子没人进去,看着还是干干净净的。
刘枣花垫后面走,她扶着程家富回去之前还打过招呼,说桌椅这些都还了,碗筷泡那儿明天再洗,屋里屋外也等明天一起收拾。
“弟妹你别忙了,把侄女喂过给老三洗洗,早点歇吧,明儿我过来帮你。”
何娇杏是没想摸黑收拾,她把屋里扫了扫,将瓜子壳这些清出去之后才打水洗过,闩上门回里屋去,看程家兴都侧躺着睡了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