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才失业,根本没有钱雇佣女仆。”
马丁从对方搂抱里脱身。
“哦,那没事了。”
吉普西眼中妩媚顿时消失无踪,她捂嘴打了个哈欠:“进来吧。”
她将「营业中」的牌子翻到了背面,上面写着「休息中」,然后她走入屋内。
马丁带着麦克随她走入棚屋。
里面同样简陋,没有衣橱或衣柜,只有一条绑在墙上的缆绳,绳子上挂着各式的女人衣服。
屋内有一张跛脚老方桌,桌子脚用石头垫着,桌上有一面小镜子,一个打开的首饰盒,桌角还挂了一条布料少得可怜的女式黑内裤。
吉普西收起内裤,将它挂在晾衣绳上:“随便坐,也没什么招待的,只有喝水了。麦克,给客人倒水。”
“好的。”
麦克对这里仿佛很熟悉,从角落翻出一个水壶,又找出一个陶杯。他摸出手帕擦干净后,给马丁倒了一杯。
马丁礼貌性接过,又轻轻放在桌上。
桌子后面就是一架木板床。
吉普西折起上面的粗毛毯子,又用手将床单抹平。
她随意地坐在床边,翘起腿,露出小腿下的一双黑色高跟皮鞋,鞋头又长又尖,就像一把女式短剑。
“所以说,马丁先生来布篷区是要做什么?”
“让我猜猜,你年纪轻轻,看起来以前做的是体面工作,过来找人?”
麦克这时候说:“吉普西姐姐,我们是来找你拿回哥哥的遗物。”
“遗物?”
吉普西嗤笑了一声:“普利莫有什么遗物?那个盒子,里头就一双旧皮靴,那个吗?”
“我已经卖了。值10便士,还不够一包面包的。”
麦克脸色一僵,显得焦急又难以接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吉普西姐姐。”
“你不是说会好好保管的吗?”
少年声音带着一点哭腔:“那是哥哥最后的东西了。”
吉普西只是冷冷看着难过的孩子:“人是会饿的。饥饿的时候,什么都能卖掉,更不用说是一双旧皮靴了。”
“我呢?只是一个被骗的愚蠢女人罢了,以为好男人会从海上带着钱回来,带我脱离这地方。”
“结果是怎样的?”
“普利莫没有给过我一便士,只有几朵路边野花,以及廉价的甜言蜜语……他用这些东西获得了一个全心全意对他的女人,真是一桩好买卖。”
“麦克,他是水手,你知道水手一般把自己的钱花在哪儿了吗?”
麦克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收起了懦弱:“我知道,哥哥都花在我身上,给我买吃的,毯子,还有让人教我认字。”
吉普西噗嗤一笑。
“兄弟之间,怎么看对方都是好的。”
“麦克,你忘记了,很多次,有自称是普利莫的朋友找上门,普利莫这时总是会藏起来。你不会以为那真是他的朋友吧?”
“他的确是自杀,因为他知道,一旦被追债的人抓住,他会生不如死。”
吉普西从首饰盒里翻出一支烟,用火柴点燃,两指夹着烟轻轻吸了一口。
“普利莫曾经是一个好人,这毋庸置疑。”
“他那时候热情、正直、敢于帮助别人,这也是我喜欢他的地方。”
“不过出海后,普利莫就和其他水手没什么区别。”
“酗酒,玩女人,dǔ • bó。”
“人都是会变的。”
吉普西眼神里闪过一丝恍惚,立即又恢复成轻佻放肆。
“有什么是不变的呢?只有饥饿,饥饿不会背叛任何人,它总会准时找上门,不论你爱不爱它。”
“马丁先生,您觉得呢?”
女人看过来。
马丁只是平和地说:“我想,吉普西小姐其实说的是,什么事都得靠自己。”
吉普西笑着吸了一口烟,走到马丁身边,拉住他的手:“您说得真好。”
这次她的眼神没有任何勾引和sè • yù,只是最正常的赞赏。
“我认识普利莫时,他和您年纪差不多大,如果他有您的智慧和意志,就不会落得那个下场了。”
马丁无话可说。
要还原出一个完整复杂的人格,本就是无比困难的事。
马丁并不需要了解普利莫,他只是为了那个诅咒物而来。
他问:“吉普西小姐,麦克的盒子,你真的卖掉了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