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对方年长,她说完,又朝对面礼貌行了个礼。
那老伯见状,却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神情显得有些惊慌,边推拒地摆着手边说着,“此礼受不起受不起,当真是有劳姑娘特意跑一趟,既然姑娘要回,阿敛,还不快去送送。”
姜娆看向陈敛,见他只微微抬眸,看都没有看自己,自然也未有起身打算。
“不必麻烦了。”姜娆见陈敛并不乐意送她,也不强求,于是面显通情达理地说道:“只一小段路,不必相送。”
之后,她饶有心事地走出营帐,边走边仔细回想自己方才的一言一行,只是还未走出四五步远,忽的察觉自己身后有阵脚步动静。
她闻声看过去,果不其然就看到陈敛站在自己身后,沉默地跟着她。
“我二叔非叫我来。”他轻皱着眉,好似有些不耐烦地解释了一句。
姜娆点点头,她哪里敢自作多情,只对他笑笑说道:“那便有劳了。”
两人一前一后,倒是互不干扰。
一路上,二人谁也不曾开口,就这样彼此沉默着继续前行,眼看就要到主帐附近了,姜娆欲言又止,心想陈敛为何还不止步。
再往前走,两人一同现身似有不便。
“送到此处便可以了。”姜娆只好先自己停下脚步,她犹豫了一下,接着冲他映了个和煦笑容,“主帐就在眼前了,你先回去吧。”
陈敛并未立刻就走,而是抬眼打量看她,半响后忽然问了句,“怎这回不唤我作将军了?”
姜娆瞬间大窘,才平静下来了心绪又被激起千层浪花,她红着耳根低语,“之前是我称呼错了。”
这个称呼自身本没什么,可结合他先前的语调玩味,现下又如此刻意重复,叫她如何从容应对。
她常处深闺,不曾见识什么场面,哪里经得起他这番戏弄,自是早早败下阵来。
他只轻轻“哦”了一声,不知那眼尾上扬的表情究竟是何意味。
“你如何知晓我姓名?”
原来他一路跟来是为解开疑虑,姜娆方才沉默走完全程,就是为了想好应对说辞,此时平静下来,倒显不慌不忙了,“自然是从李虎副将那里得知。”
此语合情合理,她之前目睹了李虎与陈敛的争执,所以事后打听姓名并不奇怪。
可没想他亦反应得如此之快,紧接就又问:“所以,也是那厮叫你来送酒的?”
李虎对他什么态度自是不必多说,见无法向旁人推脱,姜娆索性揽在自己身上。
“是我的主意,方才我见你那小徒弟言语之中露出喜爱,便想亲自送过去些。”
陈敛终于正眼瞧她,“倒是小姐心善。”
这是陈敛第一次尊称她,姜娆忍不住多想,这到底是不是他真心称赞。
她思虑间,又听陈敛再次开口。
“李虎那厮对你如此言听计从,他是毅安侯府世子副将,所以你也是侯府的人?”陈敛这次话多了些,原是要打听她的身份。
姜娆迎着他的目光,心思却突然沉重起来,她是陛下钦点的未来太子妃,虽未礼成,可现在天下人都将她与东宫关联在一起,更是已然示她姜娆为太子的附属物。
如果此时直言身份,陈敛会不会因顾及太子而疏远她,姜娆不敢轻易冒险,尤其现在,她才刚刚为僵局打开了一点好局面。
“你先前听没听说过,姜氏二女的美名?”姜娆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自夸,想尽力演好这场戏。
陈敛淡淡瞥过去一眼,想想道:“只听说姜侯爷的大女儿熟读古书,谈吐非凡。”
“那二女儿呢?”姜娆不自觉下意识开口追问他,“二女儿如何,你从前没听说过吗?”
陈敛好笑地抬眼看她,接着缓缓道:“那二女儿的名声好像不太好。”
姜娆一听便急了,这回连掩饰都来不及,直接凶巴巴地瞪着他,“怎么会不好?如何不好?”
不知陈敛是否故意,只见他真的开始仔细回忆街传流言,“据说是妖媚面相,不甚端庄。”
“你又没见过她,怎就知她不端庄,那都是深街巷尾老百姓胡言的!”
“那你见过她?”陈敛倏忽间,朝她看了过来。
“我,我当然见过。”姜娆赶紧戏上身来,拿出护短的架势,“那是我二表姐,虽说面容昳娆艳丽,可自小得宫中嬷嬷教导,言行谨遵闺礼,自是端雅,何来不端一说?”
说完又怕他不信,又假装狐假虎威地补充道:“我两位表姐此刻正在前方主帐内,我也正要去寻她们。”
陈敛看了前方主帐方向一眼,闻言却并未有所回应,姜娆瞬间有些心虚,可骑虎难下,她只能故作镇定。
“若你不信,那就……”此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我信得。”陈敛视线从远处收回,又落在她身上,“既是侯府表亲,那该如何称呼?”
闻他如此问,姜娆便忽然想起很久前自己养过的一只小白猫,不过一个假名字而已,姜娆没有多思,于是脱口说:“家人常唤我作小七。”
是那只奶猫的名字。
话音落下,她就见陈敛似眼带戏谑般,轻扯了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