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萤闭了闭眼,只觉得眼前的阳光有些刺眼。
“之后的整整一年,他都被dú • lì隔绝在病房中,独自一人没有任何人去接近他,包括那个主治医生。”
安晴拍了拍风衣上的浮尘,又敏锐地问,“不过小漫画家,你怎么今天对他这么上心了?
莫非,你们在那个测试里经历了什么?”
“不是的,安姐。因为我之后想要去总部工作。”
苏萤仰头看着面容艳丽的女人,坦然从容地说道,“安姐你应该也听说过,我的父母之前是联合区总部的高级精神医师,在脑部与神经系统的研究领域内名声很大。”
她看着眼前身为主管会议一员的安晴,将关于这个精神院的疑惑埋在心底,仰起脸笑了。
“我希望等到实习结束的那一天,能够至少触及他们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安晴眼神忽然复杂了一下,有些迷茫地避开了她。
“想法我值得鼓励,但这有点困难。你如今的课程和学分落下很多,而且还需要一个优秀的实验病例。”
她喃喃地边解释边想着,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睁大眼看她。
“你想要治好淳于桓?”
苏萤没有说话,直视对方点了点头。
“天啊…”
安晴有一瞬间被这个年轻的实习小医师给震到了,她缓了缓神再度问了一遍,“且不论联合区内对于创伤后应激障碍治疗案例的稀缺程度,还有他如今的shā • rén倾向是否会影响到你治疗的实施…
事实上鉴于淳于桓的shā • rén罪行,研究所一直都是以药物治疗为主的,包括他的上一任医师都是采用的保守治疗方案。
小漫画家,你真的想好了,要拿他当你的治疗病例?
我们最开始给你分配他的时候,可只是想着让你远离他,好在实习过程中浑水摸鱼的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苏萤轻声开口,想起她在测试中哪怕透过肖的模型,都清晰地看到了他发病时的强撑与崩溃,突然默默地低下头。
“淳于桓,其实当我看到他时也很痛苦…原谅?
完全不可能,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一个将我的家庭摧毁的人。
可我,很需要去治好他,至少是减轻症状。”
露台上透出的树叶在阳光下沙沙作响,投下来的阴影深长,遮住了她的面容。
“那我就陪你试试吧。”
安晴忽然说,把五指搭在了肩膀纤细的女孩身上,目光幽远却又坚定地看着她,“那么小漫画家,你想要做些什么?”
——
“我刚才看了淳于桓在这里几乎全部的病历,如果按照病历所说的,他这半年多的经历完全就是乱来。”
接待室附近的圆桌旁,苏萤喝着一杯柠檬蜂蜜水,语气倒是颇为正经,“死去的十四个人,包括我父母在内,都是百叶市的精英人群,其中不乏手中资金雄厚,或者失去理智的被害者家属。
因为对于精神病患者的保护措施,和相关法律规定,淳于桓的死刑时间推迟将近一年才会执行,这大大激起了死者家属们的不满。
在研究所的短短八个月时间里,就已经有将近十几次不同程度针对他的刺杀行动。
而他的反应则更让人头痛。就像是在自己身上尝试什么实验似的,麻木无情。
我想,自从连环案被捕,他的养父母一家借机摧毁了他的所有社会关系之后,他已经完全不在乎活着还是死去了。”
“那你想怎么做?”
安晴听后同样满脸愁容,“精神病患者最需要的就是亲朋好友的支持协助。
可淳于桓压根没有家人,他那性格你也体会过了,看似文质彬彬温和有礼,私底下脸冷嘴毒得要死。
混的又是演艺界,很少有什么私交朋友。”
“我打算先尝试一下比较简单的支持疗法。”
苏萤看着正在监管医护下乖乖排队的一群患者,指尖在桌面划来划去打着主意。
“可是他上个主治医师金查德已经尝试过了,一个化工科的高材生,硬着头皮跟他聊了两天希腊古典艺术哲学,差点没把自己说疯。”
安晴一提淳于桓的谈话内容就头痛,“你想好了,他本科可是学戏剧理论出身的。你跟他聊天,小心别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谁说我要跟他聊天了?”
她闭起一只眼睛,做了一个嘘的姿势,“对了安姐,今天下午不是有人预约他吗?他现在怎么不出来排队呀?”
“啊?哪有人预约那家伙…”
安晴顺口就回,忽然看着苏萤似笑非笑的样子一愣,随即拍手,“对啊,我忘记了,还可以这样!
你等着,下午我一定把他从病房里轰出来!”
——
待到把踩着长靴噔噔跑走的安晴这边安排好之后,苏萤收拾了一下,拿着她发来的实验区路线地图,独自摸去了购物中心。
购物中心由横竖四条钢筋混凝打造的商业街组成,白天的街道上电子流穿行。因为正值周末,街上的人流繁华,几乎都是忙了一周,出来放松休息的各所工作人员。
苏萤穿着一件米黄的小香风长裙,正在深蓝闪烁的霓虹灯大厦招牌中犯晕,突然被一个猛扑过来的拥抱砸得差点脑震荡。
“小苏苏~”
她捂着被正面袭击的眉骨,听见一个熟悉的,甜甜的声音在自己身上飘来飘去,“太好了,原来小苏苏也来这里实习了,人家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呢。”
苏萤忽然捂住了眼睛,一时之间竟然不敢睁开。
“…橘子?”她的声音颤抖,语气竟然有点哽咽,“我猜猜看…是橘子,对不对?”
“人家叫叶橘子啦,才不是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