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朗特先生开始絮絮叨叨。
布伦威尔姨妈叹气。帕特里克老毛病又犯了。
夏洛蒂和艾米莉对视一眼,翻了个白眼,至于被说的主体小帕特里克专心吃土豆泥,偶尔敷衍点头。
帕特里克又说:“夏洛蒂和艾米莉也是,我记得考文垂也开有数学课吧?你们的代数当时可不大理想,这怎么能行?”
夏洛蒂:“…呃……当时下一学期我便又好了。艾米莉圣诞前那次测试刚好身体不舒服罢了。”
勃朗特铁粉凡妮莎忍不了了!
说她也就罢了,她就心里笑笑,可凭什么说夏洛蒂她们?
凡妮莎放下勺子,“帕特里克,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得出这结论的?或许大家吃到牛ru的概率都一样。算上布伦威尔姨妈的那块,总共有5块,我们每个人吃到牛ru的概率都是1/5。”
帕特里克也放下茶杯,发出咚得一声闷响,“你在说什么胡话,凡妮莎?第一个挑选,那必然概率更大。如果布伦威尔要是后几个选,牛ru又恰巧被前面的人挑走了,那她的概率不就是0了吗?”
凡妮莎没想到帕特里克的理解竟真的这么……朴素。好歹也是剑桥圣约翰学院毕业,怎会如此?
帕特里克见凡妮莎沉默,乘胜追击。
“怎么想都是第一个吃概率……”
“如果姨妈没有吃到呢?我想概率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凡妮莎在斟酌措辞,她最终选用了“plain”,她继续说,“如果姨妈第一次吃到,相当于5个布丁选牛ru,概率是1/5,而如果第二次吃到,它的前提第一次没有吃到的概率是4/5,但偏偏第二次——此时只剩下四个布丁,姨妈要在四个中选一个,因此最终结果是4/5x1/4,依旧是1/5……依次类推,我们可以轻易得到无论如何,无论她第几个选,概率都是相等的。”
一时半会儿,勃朗特感到有些晕眩。他不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夏洛蒂、艾米莉、布伦威尔夫人也目瞪口呆,她们到底年轻,思维转得快,想一下的确是这个理。正是因为如此,她们才惊讶得不得了——眼前这人真的是凡妮莎吗?
布伦威尔夫人又想到她昨天的焦虑,她想或许那真的是无稽之谈——起码,她现在便有了对凡妮莎出路的想法。
小帕特里克对数学不感兴趣,他相当专心地在吃土豆泥。
凡妮莎输出完后,就不管了。
沉默片刻,勃朗特先生终于找到反驳的办法了,“你还是先学好文法再对数学大放厥词吧!plain可不是那么用的!我和你讨论什么数学呢?真是自找不痛快。”
plain原意是平原,后来可引申为平平无奇,普通,但似乎大多适用于相貌、款式等。
“本来想着开春便送你去伍勒小姐的学校念书,但现在我看还是继续考文垂吧——那地方好歹还教数学。”
“帕特里克!”夏洛蒂提高声音,她准备说出布拉德夫人的恶毒行径,可她又想到,凡妮莎是因为偷吃被鞭打的,偷吃违背了教会所奉行的禁欲和克制思想,而勃朗特先生别的不是,他恰巧是个牧师。
牧师会站在凡妮莎这一旁吗?即使她是他的女儿?
认识到这点后,夏洛蒂突然没了底气,“可布拉德夫人……”
艾米莉满脸茫然,布伦威尔姨妈也一头雾水,小帕特里克事不关己,他还在吃。
凡妮莎倒是觉得没什么所谓——勃朗特要送那种吃人的地方?谁还不会逃学、搬离家庭了?
当然前提是有钱。可有钱就得写小说。
凡妮莎又被逆向督促了,刚好饭也吃完,今天负责家务的也不是她,凡妮莎便和众人告别,回到了阁楼。
夏洛蒂她们也陆陆续续走了。
布伦威尔姨妈吃了美味的布丁,想和艾米莉去荒原散散步。即使这季节石楠花早都谢了。
只剩下,帕特里克和小帕特里克。
众人纷纷离去,牧师先生本能感到不舒服极了,他清清嗓子,“小帕特里克,我认为你是我们家唯二的有识之士了。我想,刚才的概率,你我之间才能好好辩论一场。”
“辩论?”
小帕特里克不想搭理他。
于是,小帕特里克舀了口土豆泥,“好呀。土豆泥真好吃!”
“来和我辩论。”
帕特里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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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荒原上,石楠花大多都凋零了。毕竟已经这般天气了,狂风呼啸着,当真只有几棵光秃秃的歪脖子树,可怜巴巴的。
她们走到一片湖附近,停了下来。
说是湖,不过是个大水潭罢了。荒原凹下去的地貌又恰巧寄积了水,长年累月便成了湖,到了冬天,浅浅的一层冰覆盖在其上。
艾米莉捡了块石头,朝冰面上砸了过去。
布伦威尔夫人突然出声道,“艾米莉,我知道你一向有主见,又不像夏洛蒂那样正统。我想和你商量件事——你觉得,把凡妮莎送去当药剂师学徒怎么样?”
石头在冰面上弹了几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艾米莉侧头,“药剂师学徒,是条路子。起码饿不死,可凡妮莎并不懂什么草药。”
“我认识个药剂师,他在镇子上新开了一家药剂铺。生意不错,但他总是丢三落四,记账也不太行。”
艾米莉明白布伦威尔的意思了。可凡妮莎……能行吗?
考文垂的确教代数,可代数和实际问题差得远了。即使今天关于概率的说法相当逻辑清晰,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一个人,无论是谁,在她的一生中,总会干过一些了不起的事。可拿峰值来假定平均便不大合理了。
艾米莉想——虽然这样有些不敬,但布伦威尔可能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