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这么无聊。”扯皮半天,凡妮莎也有点烦,她警告地看了眼约翰,“如果你做不到,就把钱还我。”
约翰不敢怠慢,立刻动身,要把凡妮莎带到埃莉诺的药铺前,一路上和凡妮莎说起了埃莉诺的性情、喜好。
“不是我说啊,埃莉诺性情可不怎么好挺古怪的,她要求也相当高,那么多招工告示,就她的,独独在报纸上登了两三个月都没撤。应聘的人却依旧那么多,失败的恐怕都能凑个圆桌骑士团了……”
说着说着,约翰有点反悔,他嘟囔着抱怨。
“哎,早知道我就好好卖报纸,这会早多赚好几个便士了。何必淌这趟浑水,一会等你失败还要还钱,这不是白瞎功夫吗?”
凡妮莎不想搭理这唠叨鬼。约翰自讨没趣,自发停下来了。
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埃莉诺的草药铺。
她坐落在街道尾,从外面看上去相当低矮和狭窄,店铺门紧紧闭着,只留了一道缝隙,望进去黑隆隆的,也没什么人光顾。
看上去相当不靠谱。
这真的能开出6个先令的工资?甚至是真的在招工吗?
凡妮莎不禁怀疑道,但约翰的话给了她肯定,“要不是这里没什么其它草药商,就埃莉诺这性格,她的店铺早倒闭了!”
突然,紧闭着的大门框得一声打开了,一位头发像鸡窝的年轻人被人从里面推了出来,还附带几声呵斥——“几十以内都算不准?还想来我这工作,扬言满足我一切商业需求?这是在嘲讽我的业务就只值几十先令,一辈子也顶多年入几十英镑吗?!”
年轻人急忙辩解,却吃了个狠狠的闭门羹。
门又彭得一声关上了,年轻人狼狈地站在街道上,瞧见凡妮莎和约翰,狠狠瞪了两人一眼,“看什么看!我可是在伦敦计过账的!”
然后灰溜溜地逃走了。
约翰听到年轻人的自曝家门,心都凉了,伦敦的会计都满足不了埃莉诺的要求,她哪来的脸和口气呀?!
他又想到,这次招工肯定又要失败,凡妮莎还没去,他已经预料到结局了——天啊,便士和时间飞走了!
凡妮莎倒没什么触动,她不觉得小小的算账能难得住她。她对约翰说,“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约翰心情不好,蔫蔫地点点头,心想,可不是去去就来?
可他的便士却去去就飞走了。
凡妮莎走进草药铺,出乎意料,不大的门面被布置得相当妥帖。正前方一排排架子上放着瓶瓶罐罐的东西,柜台出口连着一座楼梯,那上面刚好站着个棕发女人,随着女人的走动,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这应该就是埃莉诺了?
可她似乎没注意到她。
凡妮莎出声询问,“打扰一下。请问您是埃莉诺吗?我是凡妮莎,想来当你这里的会计。”
“会计?你?”埃莉诺回头,直勾勾盯着凡妮莎,得到对方再次确认后,她倒也不啰嗦,干脆利落地甩出几道算式。
“55+73。”
“128。”凡妮莎即答。
“567+333。”
“900。”依旧秒答。
……
之后也如此,无论埃莉诺抛出怎样的算式,凡妮莎几乎脱口而出答案。
埃莉诺从楼梯上走下来,她这回起了点兴趣。
“77便士是多少先令?327便士怎么换算、423呢?23英镑呢?”
这也不难。只需要注意英国奇怪的货币进制便可。此时英国仍然是金本位制,官方规定一英镑等于20先令,而一先令则是12便士。
凡妮莎依旧很快得出答案。
埃莉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活像挖到了宝藏,但她还要最后再确认一下——偶尔她也需要外出呢。
“我从约克郡出发,塞莉从米尔顿出发。那是大概早上8点钟。我们都坐马车,马车上装有一车草药。目的地是伦敦。我们需要通过泰晤士河,可河上的桥设了路障,禁止马车通行。于是我们决定人工把草药互换,然后带回自己的小镇。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假定我的马儿每小时能跑40英里,而塞莉能跑45英里……我们相距多少英里?”
凡妮莎沉默了几秒。
这是最后一道题了。
埃莉诺有点失望,不过小姑娘已经是最近应聘者里面最不错的了,而且瞧着也蛮干脆利落,性格应该也蛮好,可小姑娘身子骨瞧着得很,算数可着实费劲费脑,小姑娘能长时间工作吗?万一要采药,她能爬得动山吗?
埃莉诺犹豫了。她想着要不要再等等,看有没有更好的人出现。既然凡妮莎还没表现得那么好——好到让她不顾她的一切劣势的程度。
她在心里胡思乱想着,突然又听到小姑娘的回答。
“340。塞茜和埃莉诺只相距340英里。”
完全正确!
埃莉诺敢说,她应聘这么多人,没谁表现得比这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更好了,即使是自称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伦敦精英的算账师、经验丰富的草药师……他们都不如凡妮莎,能这样精准而迅速地得出答案,甚至,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没有撑到最后一关。
埃莉诺想不到更好的表现了,凡妮莎无可挑剔——只除了一个微小的错误。
是塞莉不是塞西。
刚在心里念出这名字,埃莉诺便哼了一声,现在该叫富贵的布伦威尔夫人了。她昨天还收到了一封信,说,布伦威尔想给她的草药铺塞个不三不四的亲戚——勃朗特什么的。
她记得那小姑娘,镇上有名的小痴呆。怎么比得上她现下百里挑一的凡妮莎?
想到这儿,埃莉诺说:“凡妮莎,你被录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