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蓉蓉缩了下脖子,被吼得像个小鹌鹑,但是很快她脖子又支棱起来,“我跳啊!再不跳地裂都闭上了!”
“那也不能乱跳,”公山珺也是没想到温蓉蓉这么莽,“你眼看着那是朝着熔岩里面跳呢!”
他说着飞快且饱含同情地看了一眼南荣慎,然后说,“我们得朝着树林里面跳,金木水火土,按序排列,金后面是木,从裂阵之中越阵,已经是找死,还越级跳到火阵,你焉有命活?!”
“大家听我说,”
公山珺趴在地上,朝着四外的地裂之下看,很快在众人的身边,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地裂。
他说,“我们分批跳,这里最好!这里是密林,但是地裂不够宽,我们不能全部一起跳下去,最近的人先开始!下去的瞬间,有什么保命的手段都不要吝啬!”
“跳!”
公山珺的指挥下,齐满月和迎春还有蛇女先跳了下去,他们下去之后后面的人不用指挥,也跟着下饺子一样下去了。
但是随着燕容肖身上的金光越来越盛,数不清的守阵者的神魂融入其中覆盖这一片天地,所有的一切都在恢复着,像是某种倒放的碟片,坍塌的墙壁重新还原,崩坏的建筑寸寸恢复。
大阵之间因为崩坏带来的地裂,闭合得也越来越快。
南荣慎是必须和温蓉蓉还有白虎一起跳的,他们之后,就只剩下嵇若和公山珺,他们两个负责把一直发光的燕容肖也给拖下去。
但是嵇若和公山珺,不光拖不动燕容肖,还因为触碰他,疼痛得犹如火灼。
“怎么回事,他的身体……”
嵇若不顾疼痛,用黑袍裹着燕容肖的手臂要捞他,却捞了一个空。
而公山珺怔然片刻,拉着嵇若便朝着马上便要闭合的地裂而去,“来不及了,我们带不走他了,他融合了太多大能守阵者的神魂和功德,已然成为了维系这金叠阵的活人阵眼……”
公山珺拉着嵇若,在地裂闭合的前一刻,纵身跃向了一片密林。
而在金叠阵彻底恢复的瞬间,地裂轰然闭合,燕容肖身后金光之中,无数双人手臂的虚影伸出,似乎是要逃离这一片灼人的金光,却最终只能无力地挥舞定格。
而燕容肖这时候周身的金光,自金莲缘生杖开始缓缓收敛回他的身体,待到所有金光敛回,天幕之上闪过赤金符文,如游龙一般的显现,燕容肖猛地睁开眼,那双眸中却已经没有了人族黑色,而是一片庄严又妖异的赤金。
他欲渡众生苦厄,却被众生拉入苦海。
满地失去了神魂支撑的金甲,徒留他一人的死城,燕容肖撑着金莲缘生杖缓缓起身,手中禅杖朝着地上狠狠一砸!
地面竟然生出了裂痕,他垂眸,如同慈悲的活佛,看向了自他这一片苦海,去往另一片炼狱的同伴们。
嘴唇抿出了悲鸣的弧度,垂落眉目之下,映入那边赤金色眼眸的,是像果子一样结在树上的人。
燕容肖轻叹一声,提起禅杖,慢慢地走进了屋舍之中。
而已然先后跌落了密林的众人,劫后余生地聚集在了一起,他们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狼狈和伤处,但却全都不严重。
“燕宗主没能跳下来,他已经变成了金叠阵的一部分,不能跟着我们继续走了。”公山珺拉着身上皱巴巴的衣服,他人淡如竹的公子模样,到现在彻底面目全非。
他在跳下来的途中,他仅存的一个门中弟子,也被阵法之间的强横挤压给碾碎了骨骼。
公山珺看着自己手上的一点血迹,指尖发颤,他方才来之前,挖不动土,只好找了个树洞,将那个弟子放进去了。
他没法带他回去了,像他门中其他弟子一样。
站在他不远处的齐满月,和他掉下来的距离比较近,看到了他将自己的弟子“埋葬”的全程,也能够理解他此刻的难受。
她走上前,拍了拍公山珺的肩膀,说,“至少你的弟子还有全尸。”
她说着这样开解公山珺的话,自己的面上却露出瞬间的扭曲,在金叠阵之中,齐满月刀宗的两个弟子,都是为了保护她被金甲守阵者给跺得不成人样。
气氛沉郁下来,他们损失了弟子,温蓉蓉和南荣元奚,又何尝不是折损了妖奴?
温蓉蓉想起了自己的黑羽鹤,南荣元奚也忍不住想起了鹰女,那个总是拘谨且克制,但是又在某些时候格外赤诚的部下。
而迎春和嵇若,自然也不是身边没有人死去,只不过相较于其他人来说,他们的接受能力比较强。
迎春带领的莲梦宫,其实宗门很大的,修到半路了去嫁人的,或者突然消失的,这样的弟子每年都不少。
她身为宫主,见得也多,世事无常,聚散终有时,她尽了全力,剩下的都是她们的命数。
而嵇若却是因为是鬼修,死亡对他来说并不是终结,他已经把他带来的部下给用拘魂小鼎抓起来了,待出了这鬼地方,便放出他们,是心甘情愿地被他炼化继续跟在他的身边,还是要转世投胎,都随他们。
不过嵇若对于转世投胎这件事抱怀疑态度,因为这么多年,随着生机之脉的断裂,莫说妖魔兽,走在路上都很少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