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樊伉摇摇晃晃的回到了自家府邸的时候,樊市人无奈的将他送进了内屋,将兄长放在床榻上,刚刚走出来,便遇到了一脸肃穆的阿母,吕媭板着脸,眼神很是犀利,绕过市人,看向了内屋。
「禄还好吗?」
「还好。」I
樊市人在吕媭面前有些怯弱,主要原因,是因为他并非是吕媭的亲生子,樊哙其实有三个儿子,其中只有樊伉是嫡子,其余两个儿子都是庶出,而市人的生母很早就逝世了,同样被吕媭所抚养长大。
还有一个最小的儿子唤作樊卫,因为他生母的缘故,很不受吕媭的待见,甚至一度想要杀了她们母子俩,樊哙为了保护他们,就将母子送到了舞阳侯国,让他们在那里生活,远离吕媭。
吕媭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陛下可有任命?」「有,平倭将军...」
吕媭顿时板起了脸,眉头紧皱。
气氛有些紧张,樊市人也不敢说话,沉默了许久,吕媭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里。次日,当刘长醒来的时候,却是吓了一跳。
他的手臂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压着,他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了在自己身边熟睡的刘勃,刘勃将头放在自己的手臂上,嘟囔着嘴巴,睡得香甜,刘长咧嘴笑了起来,却没有动弹,只是平视着上方,耐心的等候了起来。
昨晚喝的有些太多,他也不知吕禄是什么时候将自己送过来的,这小家伙又是什么时候钻进来,躺在自己身边的,刘勃身材并不娇小,比起刘安,这厮才是继承了阿父的体格,作为大汉两大猛士的继承者,他如今七岁,個头却已经到了刘安的胸部,刘长觉得,再过三四年,这厮就要超过他兄长,再过十年,大汉或许就能再出一个猛士了。
就是他这性格啊,不知随了谁,内敛羞涩,他阿父是个莽撞人,阿母是个莽撞人,甚至大父和外大父都是莽撞人,全家就找不出一个善类来,刘长思索了许久,最后认定这是曹姝的原因,刘安是被吕后所抚养长大的,而刘勃则是被曹姝所抚养长大,至于为什么不是他生母樊卿抚养长大,是因为樊卿目前也是由曹姝在抚养....
曹姝对刘勃也很是喜爱,管教也比较严格,总的来说,她还是希望自家能出一个稍微正常点的人类,不要都是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刘勃这强壮凶悍的外表来自刘长,细腻温柔的内心却来自曹姝。
不过,刘长对他的要求不多,只要不像赵王那般昏庸,跟四哥差不多就好了,刘长特意将他封到了代国,就是因为那里比较安全,周围的强敌都被唐燕打完了,唐燕一左一右护卫着他,还有赵国在后,作为粮食储备,有开疆扩土的机会,同时还不会被欺负。
也不知等候了多久,小家伙终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揉着双眼。
刘长还是躺着,笑着问道:「不多睡会?」
刘勃茫然的看着周围,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惊喜的叫道:「阿父!」
随即,他再次扑进了刘长的怀里,刘长坐起来,将他搂在怀里,用胡须蹭着他的脸,单手搂着他,就起了身,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臭味,「你何时进来的?我何时回来的?」
「阿父是晚上回来的,进来后就大吵大闹的,李中郎想带您回去,还被阿父给揍了,是我牵着阿父进屋的!」
「啊?」
「还是得戒酒,得戒酒啊...」
带着小家伙走出了内屋,就看到了曹姝那不善的目光,刘长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笑着,坐在了她的面前,「姝啊,我饿了...」
「我也饿了。」
曹姝不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随即令人拿来吃的,父子俩吃饭的姿势可谓是如出一辙,饭量都不小,而且都是狼吞虎咽,刘长稍微饱了,便询问起刘勃的学业来,「怎么样,老师最近教了什么啊?」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去了天禄阁就是睡觉,睡醒了人都走了...老师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刘长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不愧是我的儿...」
曹姝的眼神愈发的犀利,刘长板起脸来,训斥道:「不类父!你怎么能上课时睡觉呢?不学治国的道理,将来如何治理国家呢?难道你要学你三仲父做一个昏庸无能的君王吗?!」
「当初乃公年幼的时候,就曾寻访名师,认真学习,在天禄阁内,我日夜读书,片刻都不敢怠慢,遇到老师提出的问题,我总是最先想出办法来,不知写烂了多少个本子,那个时候,天禄阁还不是如今这个样子,你可知道,当初国贫,我没有笔墨,没有纸张,受尽千难万险,每日饿着肚子,就是不敢去吃饭,生怕错过了老师所讲述的大道理....」
「赵王在那时就顽劣,整日睡觉,不敬重老师,阿父特意为他请来老师,他还往人脸上吐口水,他的恶劣已经达到了这样的地步,老师都很厌恶他,因此他上位之后,那么强盛的赵国,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各方面都远不如其余诸侯国,这就是不好好学习的下场啊!」
刘勃茫然的瞪大了双眼,随即委屈的说道:「可是我看不懂,老师每次说的都特别玄乎,不说人话,一听我就想睡觉...」
「说的...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往后要认真读书!遇到不懂的就去询问你的老师,王公是个很有学问的人...
刘长说着说着,忽然停顿了,他看向一旁的曹姝,「或许不该让他继续去天禄阁。」
「啊?您是什么意思,怎么能不读书呢?」
「朕并非是让他不读书,朕只是在想,王公乃是黄老高人,黄老门槛本来就高,除非是天资过人,像我这样的,否则就很难学会,勃也不必去学那些大道理....朕想给他找一个擅长启蒙和教学的老师,让他跟着去学习。」
「不会是跟张相吧??」
「张相日理万机,哪有时日来教导这个竖子呢?」
「你觉得浮丘公如何?」
曹姝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浮丘公不也要操办太学的事情吗?」
「他就是教教书而已,具体大事还是陆公在负责,不必多虑,就让浮丘公来吧!刘勃依旧是茫然的坐在阿父和阿母身边,好奇的看着他们。
很快,樊卿就叽叽喳喳的冲进了椒房殿内,随意揉了揉儿子的头,就坐在了刘长的身边,看向了曹姝,「大姊啊,阿母让我带着勃回一趟家!」
刘长一愣,「这种事,你怎么不先问朕呢...」
樊卿没有搭理他,只是看着曹姝,「我傍晚就回来!」
「朕是大汉天子...」
「好,你去吧,早去早回。」
「好嘞!竖子,别吃了!早晚吃的跟你阿父一样胖!走!」
樊卿拉着刘勃的手,笑呵呵的离开了椒房殿,刘长茫然的看着母子俩离开,随即放下了手里的肉,「朕发现自己在这后宫里的地位是越来越低了...朕明明才是一家之主!」
「好了!你是,你是,没人说你不是,快吃你的肉吧!」「哦....」
刘长乖巧的吃起了饭菜。
当樊卿带着孩子走进了舞阳侯府的时候,吕媭笑吟吟的上前,宠溺的抱起了自家的外孙。
她抱的有些吃力,只是抬起了片刻,就无奈的放了下来。这小子长得也太快了。
当吕媭从衣袖里拿出了零嘴的时候,刘勃眼前一亮,贴在外大母的身边,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樊卿只是笑着,看了看内院,问道:「二哥呢?」
「自然是去太学了。」
樊市人目前在太学任职,当然,他并不负责教学,只是负责管理,他是奉常名下
的官吏,为太学令,其实作为九卿之首,奉常的权力还是非常大的,他的麾下属官有太乐令、太祝令、太宰令、太史令、太卜令、太医令等等,也就是说,其实司马喜,夏无且这些人都是陆贾的属官,浮丘伯的职位是太学大祭酒,太学本身的最高负责人。
而樊市人这个太学令,则是奉常名下一个负责管理太学的官吏,不隶属于太学。「那大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