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晋桓的倒霉学生们可管不着林晋桓的满腔愁苦,小崽子上窜下跳地吵着要薛四叔来教他们习武。也不知是哪个小王八蛋回家走漏了风声,徐寡妇带着几个小娘子一早就堵在学堂。小娘子们风情万种地往窗边一倚,各个儿都等着一睹薛四的风采。
“姐姐们。”林晋桓无奈地朝她们拱拱手:“薛四今天不会来了,大家都先请回吧。”
不知是哪个大胆的小娘子脆生生地接了一句:“他那薛四不来,我们来看看你也是好的。”说着又引起莺莺燕燕一阵哄笑打闹。
林晋桓这厢拿小娘子们没办法,只好回过头收拾快翻天的小崽子们:“都静一静都静一静,那边的几个,都给我从桌上下来,今天薛四叔有事不来了,咱们先来习字……”
“谁说我不来了。”
正在学堂内闹得鸡飞狗跳之时,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林晋桓以为自己今日七邪反噬得厉害都出现了幻听,他破罐子破摔地往门口望去,居然真的看见薛遥负着手人模人样地在门前站着。
他今日穿了一件黑色劲装,把脸衬得特别白。
“都来院里站好。”
薛遥用下巴点了点院子中央的空地,话是对着小毛孩子们说的,一双眼睛却是看着林晋桓。
林晋桓突然觉得漂了一个上午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可怜林晋桓还没琢磨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又被故态重萌的薛遥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你这人严肃点。”林晋桓手上持着一卷书,看不过眼地轻轻踢了踢薛遥的躺椅,说道:“还有没点为人师表的样子。”
此时的薛遥正瘫在阴凉处的躺椅上,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嗑地正起劲。院子里蹲了一地正在扎马步的小崽子,一个挨着一个,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换你给人输一晚上真气试试。”薛遥说着指尖弹出一颗瓜子仁,瓜子仁不轻不重地打在一个毛孩子的腰背处,薛遥冲小毛孩子们道:“腰挺直。”
林晋桓一时被堵得说不上话。
“说说吧。”薛遥又磕开一颗瓜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下的孩子,状似随意地问:“说说昨天夜里是怎么回事。”
林晋桓若无其事地在他身边坐下,满不在乎地说:“能有什么事,做噩梦了呗。”说着他挪揄地看了一眼薛遥,打趣道:“梦见捡了一只白眼儿狼。”
薛遥毫无诚意地笑了一声,明显不信。但他也不再追问,一副不甚感兴趣的样子,专心致志地嗑着瓜子。
薛遥不知道是什么牲口变的,一个半天下来,学堂里的小娃娃被他折磨地哭爹喊娘,哭着喊着再也不要学武了。林晋桓哄完这个转头又哄那个,一时间焦头烂额。
而罪魁祸首没事人似的在一旁和小娘子们说笑,临走了还哄得徐寡妇高兴,给了他一大袋子豆糕。
好不容易把小孩子们都安顿好了,薛遥揣着豆糕和林晋桓两个人边吃边往家慢慢悠悠地走去。
一只杂毛小狗跟在薛遥脚边打转,小尾巴摇得起劲。薛遥随手扔了个豆糕给它,小狗吃完一个又不依不挠地缠了上来,一路跟着他俩回了家。
林晋桓看着那一人一狗闹得起劲,在一旁撺掇道:“看它这么喜欢你,不如给它取个名字吧。”
“才不要。”薛遥拍了拍狗脑袋,兴致缺缺地站起来说道:“起了名字就有感情了,以后又带不走。”
虽然薛遥嘴里百般嫌弃,最后那只狗还是跟着薛遥进了家门。
薛遥揣着手看着林晋桓在院子给那条小杂毛狗洗澡,手边放着一壶酒。
这酒也没啥正经名字,就是林晋桓去年亲手酿的。他自己还没舍得喝,就已经被薛遥糟践完了。
“看够了就过来搭把手。”林晋桓扭头看了一眼无所事事的薛遥,气打不出一处来:“受最重的伤中最霸道的毒喝最烈的酒,你说你像话吗?”
薛遥充耳不闻,没听见似的拿起酒壶就施施然地飘到厨房去找下酒菜去了。
林晋桓一边撸着狗子身上的杂毛,一边和它抱怨:“你亲爹真是不是东西,管生不管养,管杀不管埋,幸好你狗生有幸,遇到了你林叔叔。”
狗子像是听懂了似的,讨好得舔了舔他的掌心。
林晋桓转身看向刚刚薛遥待过的地方,那里已经空无一人,薛遥不知道正在哪个角落里躲懒。
快要入冬了,第一场大雪之后就要封山了。没由来地林晋桓心里有种预感:往来传讯的鸟儿来得越来越频繁,他快要离开了。
这样也好。林晋桓想着,对自己内心的想法不愿深究,他开开心心地抱起狗子,抖干净它身上的水,把小狗举到自己眼前。
“以后你就要和你林叔叔我相依为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