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真问:“刀?”
薛遥三言两语将莲花台前发生的事对善真说了一遍。
善真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林晋桓,说道:“不知林施主可还记得,不久前贫僧在小鹊山曾允诺,若你顺利带我回小长安寺,我便告诉你两件事。”
林晋桓当然记得,这两件事一件关于关山玉,一件关于弑神刀。
“这关山玉一事对你来说想必已经不重要了。”善真抬眼看了一眼薛遥,继续对林晋桓说道:“藏经塔从来不曾有过《不通语集录》,千百年来塔中镇守的一直都是弑神刀。”
弑神刀,有贯穿三界之能,上可杀神,下可屠魔。
善真的话让林晋桓有些惊讶,不由得抬手抚上自己的额间。薛遥的目光也看向了林晋桓,林晋桓的额上早已平滑如初,看不出任何异常。
善真看出了二人脸上的疑惑,解释道:“如今弑神刀已经认了主,今后它便属于你了。”
林晋桓此行确实是为了弑神刀,但未曾想竟阴差阳错拿到手。林晋桓对此仍然感到不解:“依你所言,弑神刀一直以来为小长安寺所镇守,今日怎会突然认我为主?”
“谁知道呢。”善真垂眸望向桌上的佛珠,微微笑道:“大抵是师父对破阵之人的期愿吧。”
三人又闲谈了片刻,林晋桓与薛遥二人便起身与善真拜别。小长安寺此番确实给林晋桓惹了些麻烦,但净明已去,各大仙门怎肯善罢甘休,接下来不免会给善真生出不少的事端,他也没什么兴趣再掺上一脚了。
善真亲自将二人送至天王殿外,薛遥便让善真留步:“回去吧,小和尚。”
善真双手合十对二人行了个礼,道:“此番多亏二位相助才未酿成大祸,林施主,薛施主,后会有期。”
林晋桓对善真说道:“九天门会妥善保管弑神刀,住持不必担心。”
善真摇了摇头,说道:“弑神刀已属于阁下,之后再与小长安寺无关,我相信师父不会选错人。”
林晋桓对善真拱了拱手,便与薛遥转身离去。
林晋桓与薛遥刚踏出小长安寺的大门,就看见景澜驾着马车在寺外的松树下等候。林晋桓望向远处的马车对薛遥说道:“接下来我要先回迦楼山一趟。”
薛遥见到景澜也是一愣,这些天来两人都刻意回避的问题又回到眼前。薛遥心想确实到了该分道扬镳的时候了,他虽然常常没心没肺地自嘲,但人能贱一次两次,次数多了就没意思了。
薛遥回过身若无其事地对林晋桓笑道:“我便继续南下,方才小和尚提到的那几个地方我先前去探访一番,有什么线索再传给你。”
薛遥向善真提起了四合印一事,善真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半晌,表示无可解之法。好在在临行前他将几位可能能解此印的大能隐世之地告诉给薛遥。
林晋桓立刻问道:“你不随我回山?”说完他又欲盖弥彰道:“巫医谷的秦柳霜和晋仪如今都在迦楼山,九州上下不会有人比他们更有办法。至于小和尚说的那几个地方,大可先派手下前去探查。”
薛遥看着林晋桓的脸,突然不想再装糊涂。他加快脚步往前走,将林晋桓撇在身后:“你这是什么毛病,老把来历不明的人往山上领。”说着他回过身,望向林晋桓:“你知道我是谁吗?”
林晋桓安静地站在不远处,像是融入了夜色中。天上的星星明了又暗,片刻之后他才说道:“知道。”
林晋桓岂止是知道,他根本就是早就知道,这段日子以来他甚至放任自己自欺欺人。
薛遥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急促,他看似满不在乎实则小心翼翼地问道:“知道你还邀我上山?”
“是。”说话间林晋桓已经越过薛遥来到马车前,林晋桓背对着薛遥说道:“你曾说过你的这条命是我的,随时可以取走。怎么?换了个壳就想赖账?”
但凡薛遥的脑袋还保持着一丝清醒,此时必会伶牙俐齿地反击——早就还给你一次了,买卖可不是这么做的。
但他望着林晋桓踏上马车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也许有些事和他原以为的不一样了。只是经历过太多的事与愿违,他已不想去揭晓答案。
林晋桓上车后见薛遥站在原地,回过身朝他伸出了手。只见林晋桓傲慢地勾起嘴角,居高临下地睨着薛遥说道:“愣着做什么,等着本座扶你吗?”
薛遥回过神,一把拍开林晋桓的手,笑骂道:“起开,不劳您屈尊降贵。”
林晋桓脸上挑衅的笑意瞬间柔和了起来,他探出身子趁薛遥不备迅速抓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拉上了马车。
温热的掌心相贴,车帘在薛遥身后落下,遮住了小长安寺的灯火,也遮住了漫天星光。黑暗中林晋桓凝望着薛遥略微睁大的眼睛,在心里想:你真的回来了。
回迦楼山的一路上,景澜都有些心神不宁。这天趁着换马的空档,他来到林晋桓身边问道:“门主,小长安寺接下来会如何。”
林晋桓道:“自然是会有不小的麻烦。”
此次净明的计划没有成功,但阵中还是折损了不少门派的人,于九州仙门来说是场浩劫。自此净明跌下神坛永世背负骂名,小长安寺的崇高地位也不再,甚至将来会有不少门派前来寻仇。
但这些都再与林晋桓无关,所谓正邪殊途,林晋桓也无意再插手正道之事。
林晋桓见景澜沉默不语,便继续说道:“你虽长在九天门,但出生并不能决定你的立场。”说着他自己上前牵过一匹马:“倘若你有什么挂心之事,那便自行去吧。”
景澜摇了摇头,接过林晋桓手中的缰绳道:“凡事皆有因果,他身在其位,这便是他该渡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