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和看着前方头也不回,不紧不慢地道了句。
“红灯停绿灯行,小叔叔,不能超速哦。”
陈嘉玥稚声稚语地提醒道。
陈之和往后视镜望了眼:“好。”
梁言干咽了下,也出声提醒:“路滑,小心点。”
赵晓芝不知道是不是惊魂未定,后半程她再没开口念叨,一直沉默着直到到了家才忿忿不满地带上陈嘉玥,摔门下车。
陈之和毫不做停留,直接把车调头回江北。
回去的路上车内仍是安静,陈之和专心地开着车,从来时的那个刹车开始他就一直没开口说话。
回程时天上飘起了雪,雪花在灯光下被映成了五光十色。
路口红灯亮起,陈之和缓缓踩下刹车,他沉默着看着前方,突然察觉到边上的人拍了下他的肩,他下意识转过头,脸颊就被戳了下。
梁言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不能把不开心的情绪带回家,在前面停下车,我们聊聊。”
她顿了下,看着他问:“好不好?”
陈之和回望着她,没有拒绝。
绿灯亮起后,他依言把车停在了江滨公园外的停车带上,冬天这个季节,还下着雪,大晚上的基本上没有人来江滨挨冻,停车带上只他们一辆车。
车刚停稳,梁言就解开了安全带,她降下车窗,伸手去接雪花,冷风凛凛地刮进车里,她打了个喷嚏后就关上了车窗。
梁言把手往陈之和面前一摊:“快看,新年的雪花。”
陈之和低头,眼见着几片雪花很快就融化了,他抬眼看向梁言,似乎在筹思什么。
梁言眼轱辘一转,抬起还冰冰凉的双手捂在他脸上,她笑得俏皮:“你是不是在想要怎么和我解释刚才嫂子说的事?”
陈之和拉下她的手放进自己手心里捂热,缄默片刻才开口:“她说的是五年前——”
“呀,都过去五年了啊。”
梁言插嘴,“我还以为是你认识我之前几个月的事呢。”
陈之和的心情被她这么一搅和,松弛了不少:“梁言,我不是结婚狂。”
梁言傻笑:“五年前,你二十五,还很年轻嘛。”
陈之和挑眉:“你现在是嫌我老了?”
“没有没有。”
梁言抿着嘴思考了会儿,“五年前你有喜欢的人,这件事很正常呀,又不犯法,我不追问你的过去。”
陈之和微愣,他和她对视,探看她的眼底,只看到一片澄澈:“真的不想知道?”
“是有点点好奇啦。”
梁言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随后一本正经地说,“我不会因为这样的事生气的,你想呀,要是在二十几岁这样无所顾虑又激情洋溢的年纪你都没有真心喜欢过一个人,那我怎么敢相信你以后会爱上我?”
陈之和心神为之一荡,他着实愣了下,饶是再多的人生阅历此时在梁言面前都不值一提,因为她是此前未遇见过的。
她是那么的独特。
陈之和行随心动,探过身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下,随后抱起梁言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他抚了下她的脸:“你怕我爱不动了?”
梁言勾着他的脖子,轻轻摇了下头:“我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
陈之和一下又一下地捏着她的耳垂,看着她的眼神如古井般又深又沉:“我也一样。”
“诶?”
“梁言,你后悔吗?
比起现在,你的人生其实还能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梁言眨眨眼:“陈之和,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她捏了下他的后颈:“你这么厉害,一定听过苏格拉底带他的学生去麦田摘麦穗的故事,你可能不是麦田里最大最好的麦穗,但是一定不是最小最差,我能找到你已经不知道有多幸运了,我打算就抱定你不离手了。”
陈之和失笑,这还是第一回有人说他是麦穗。
他搂紧她:“嫁给我一点遗憾都没有?”
梁言很坦然:“是不是今天晚上我和你说了方卫宁和我表白的事,你觉得我会遗憾?”
陈之和不置可否。
梁言倒是一点也不苦恼,仍是笑盈盈的,眼神狡黠:“你吃醋呀。”
陈之和掐了下她的脸。
梁言躲进他怀里,仰头看他,目光澄明:“陈之和,我年纪虽然比你小,但是你也不需要觉得耽误了我,就算我没有遇见你,没有早婚,我大有可能过得并不如现在,人生嘛,本来就没办法事先预判的,至少现在,我不后悔。”
梁言偏了下脑袋,往他身上蹭了蹭:“你这样想,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过了一辈子,那我就是在二十出头的年纪找到了今生挚爱,而你三十岁才找到,哇,我简直比你幸运太多了,对不对?”
陈之和又感觉心旌一动,所有情感堆砌起来,破堤而出,汹涌得几欲将他覆灭。
“你怎么会比我幸运。”
他说着低头吻住梁言,越吻越深。
还好阴差阳错,他想。
车外大雪纷飞,新年伊始,万象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