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宿风笑了笑。
季衍见他不信,打算给自己挣点面子,一本正经地说:“我压根就不依赖江知颂,他在聊城那一年多,我天天过得不知道有多舒心,现在他回来了,整天管东管西的,我都烦死了。”
季宿风知道季衍什么德行,接话道:“烦不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知颂没回来的时候,你阳台上的盆栽,都快被你骂死了。”
“行了,快回房间洗澡睡觉。”季宿风说。
季宿风话里带着调侃,季衍心里不舒坦,继续口嗨:“那我现在后悔了,还不如不回来呢,他太爱管人了,我就很烦,每天看到他都影响心情。”
季宿风朝季衍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季衍拉开门,嘴里没停:“爸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他这样惹人烦的……”
话没说完,因为季衍在门外看见了江知颂,江知颂离他半米不到,抬眼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季衍顿住了,半只脚踏在走廊上,半只脚还在书房,和江知颂对视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江知颂转身就走,季衍连忙追上去。
江知颂步子迈得很大,季衍在他关卧室门之前,抓住了他的手臂,跟抓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住。
江知颂看着季衍,语气很淡:“原来我这么让你讨厌啊。”
他甚至还勾唇笑了一下,但一点温度都没有,假得任谁看都觉得他在难过。
“江知颂你别生气,”季衍边说边趁机挤进门缝,“我刚说着玩儿的。”
江知颂不应他,用力掰开季衍的手,把他推了出去,然后反锁上门。
门一关,江知颂靠在门背上,动了动手腕,他从季衍进书房就站在门口了,因为季宿风把装着东西的盒子给他的时候,谈到了江衡南,也谈到了季衍,他怕季宿风骂季衍。
所以季衍和季宿风的谈话内容,他全部都听见了。
季衍为什么会说那些话,江知颂也清楚,不过是因为爱面子罢了,可还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江知颂很快调整好情绪,心想,不舒服没关系,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江知颂整理了一下衣服,关了灯,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准备守株待兔。
季衍站在走廊上,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
以前江知颂再怎么样,也不会连看都不想看见他。
完了,江知颂肯定生气了。
早知道江知颂在门外,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满嘴跑火车。
季衍皱起眉,手搭着墙,想了又想。
江知颂刚才的表情很受伤,他本来就容易没安全感,听见自己背后说他烦,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
不行,误会一定要解除。
季衍是个粗神经的人,还很爱面子,但现在不是要面子的时候。
进不去门,季衍机智地决定换条路,走阳台。
他的卧室和江知颂的卧室相邻,阳台连在一起,边缘隔了不到半米距离。
他们住的是半山别墅,今晚没有月亮,花园的灯忘了开,到处都是黑黢黢一片,季衍不需要借光,双手撑在阳台边上,轻车熟路地越过去。
季衍没落地,落到了江知颂的怀里。
季衍整个人挂在江知颂身上,江知颂的手揽着他的腰,就像是天意,连两个人鼻梁相叠的弧度,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再近一点,就亲一起了。
季衍懵了一瞬,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季衍跳到地上,也顾不上道歉了,先声夺人:“江知颂你怎么不开灯?”
季衍没开灯,是因为怕打草惊蛇,江知颂干嘛躲在乌漆嘛黑的阳台上,连卧室的灯也不开。
江知颂不答反问:“你过来干什么?”
季衍跑到侧边把灯打开,亮白的光瞬间充盈了整个阳台。
季衍看了看江知颂的脸色,苍白又脆弱,季衍心里很不是滋味,语气特别认真:“江知颂你别误会我,我一点不觉得你烦,我就是随口一说,我以后会改掉这个毛病的。”
江知颂看着季衍也不说话,眼神里写满了不相信。季衍站在侧边,背靠着墙,望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又说了一遍:“你不要生气了,我真的一点都不觉得你烦。”
“生气和难过不是同一种情绪。”江知颂抬了抬手,不经意间露出手腕的伤口,“我不生气,只是觉得难过。”
季衍看着那个伤口,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走到江知颂面前,拽着他的袖子:“刚才我爸说我特别爱黏着你,我觉得被拆穿了很丢脸,胡乱反驳了几句,然后没收住,你知道我的,我有时候就是容易口嗨。”
江知颂一言不发地拨开他的手。
季衍很急,努力证明自己话里的真实性:“我刚骗我爸的,你在聊城的那段时间,我过得一点都不开心,每天都想让你回来……”
江知颂问:“为什么想让我回来?”
季衍噎住了。
“怎么不说话了?”江知颂又问。
季衍鼻尖沁出了一层汗,一个问题都回答不出来。
江知颂靠着阳台围栏,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望着季衍,语气是掩盖不住的失落:“我现在更难过了。”
“江知颂,你别生气也别难过,我知道错了。”季衍说,“我真的知道错了,要不然你骂我吧。”
江知颂往前走了一步,和他近距离对视,问:“阿衍,你讨厌我吗?”
“我不讨厌你。”季衍立刻回答。
江知颂下了决断:“那你喜欢我。”
江知颂的语气过于笃定,季衍嘴比脑子快:“我他妈……”
骂人的话没说完,季衍迅速改口:“……麻麻麻,我脚麻了。”
演戏演全套,季衍还蹲下来捂住了脚。
江知颂蹲下身子,凑到季衍面前,像是看穿了他的伪装,一字一句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想追你,让你很烦很恶心,所以下意识就想骂人?”
江知颂严肃起来,距离感瞬间拉满,很能唬人,起码季衍心脏停跳了一下。
没等到季衍的回应,江知颂拽着季衍的手腕,拉他起来,把他往门边带,季衍踉跄了几步,说:“江知颂你干嘛?”
“我不觉得你恶心。”
“别拉我我不出去。”
……
江知颂一句话都不接。
季衍知道他是真生气了,情急之下,口不择言道:“江知颂,你别不理我,我让你追还不行吗?”
江知颂立即停下脚步,季衍撞到他身上。
卧室里没开灯,季衍看不清江知颂的表情,但能察觉到他情绪没那么低落了。
于是季衍乘胜追击,继续口不择言:“你想怎么样都行,别不理我啊。”
江知颂“嗯”了一声,把他推到墙上,低头看他,不抓他的手腕了,往下滑,手指挤到他的指缝里,和他十指相扣。
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以前做过无数遍。
季衍心头一梗。
季衍用力挣开,江知颂手里空了,在昏暗的光线中,江知颂望着季衍,用很冷漠的声音说:“季衍,你又说话不算数。”
一晚上被叫了好几次全名,季衍习惯性心慌,他犹豫几秒,摸索着把手放进了江知颂手心。
江知颂没动,松松地散着手掌。
季衍抿了下唇,学着江知颂刚才的动作,手指挤进他指缝,和他十指紧扣。
“江知颂,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季衍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