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娘子
玉秀虽说从前跟着夏知荷学了几个字,可也不过认得自己的名字,认得账本中那些几文几两的字眼罢了,复杂一些的字就不懂了,更不要说去写。
她刚开始看账本,只看个半懂,每次得等林潜回来读给她听,后来觉得这样实在太麻烦,而且心里想着以后这武馆若做大了,她这半吊子,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下了决心要读书习字。
武馆不远就是平山书院,所以周边有几家书局,玉秀便去看了看,因不知买什么好,又觉得这么大了开始习字有些难为情,只对那书局老板说是买给家里孩子启蒙的,那老板便推荐了《三字经》《千字文》等。
她捧着这两本书回家,等夜里林潜空了就让他教她读,白天也不刺绣了,照顾完七七后就躲在房里背书。
等将两本书背会,再照着书上的字,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一个一个照着写,直到觉得自己写得有些模样了,才将笔纸拿出来,在纸上练习。
她这股认真刻苦的劲头,倒把隔壁书院中一些书生给比下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考状元呢。
不过这么做确实有效果,一个多月后,她已经能提笔在账本上记账了,虽说字写得丑,账本上所记的账目来来去去也只那几样,不过几十个字,于她而言,却是极大的进步。
这段日子因她要习字,多少冷落了那对父子,林潜夜里回来,媳妇儿趴在桌前刻苦,没什么空搭理他,他只得抱着儿子玩耍,父子俩到因此亲近了不少。
这日玉秀第一次在账本上记账,心中的喜悦自然不必说,回头见林潜抱着儿子坐在床边,过去就在儿子脸上亲了好几下。
林潜眼巴巴地看着她,“媳妇儿,还有我。”
玉秀嗔了他一眼,只是到底心中高兴,竟也红着脸凑过去,在他脸上蜻蜓点水一般啄了一下。
林潜得寸进尺,把另一边脸颊凑过来,“还有这边。”
玉秀便不理他了,抱过儿子在怀中逗弄。
林潜也不泄气,手臂一揽,将妻儿一起揽进怀里,自己低了头在玉秀唇上亲了一下。
七七瞪着眼看着爹娘。
被儿子这么看着,林潜再亲过来时,玉秀就红着脸躲开了,“宝宝看着呢。”
林潜看看儿子,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看什么,小胖子。”
七七瘪了瘪嘴。
“哎呀你轻一点。”
玉秀忙将林潜的手推开,凑过去在七七头上呼了呼,他细皮嫩肉的,这会儿额头上已经红了一小块,玉秀更加心疼,瞪了林潜一眼,道:“把他弄哭了,你自己来哄。”
林潜便不敢再乱来,好在七七到底没哭。
夜里儿子睡后,林潜自然要缠着媳妇儿胡闹一番,之前玉秀要早起识字,都没同意他,今日心情好,便由他去了。
次日早上,她喂完儿子,拖着酸软的身体,懒懒地倚在窗边,准备将账本从头到尾再对一遍。
这武馆后院人不算多,只有三个做事的。
厨娘负责做馆中所有人的餐食,此外厨下碗筷之类的也由她来收拾。
张大娘则是要洗前头的学徒以及林潜、萧楼、管事几人的衣物,若有破损还要由她缝补,先前她曾来问过玉秀的衣物要不要也由她洗,玉秀拒绝了,一来不想太麻烦她,二来也觉得自己洗更放心一些。
还有一位李叔,负责扫洒院子,照顾花草,也顺便充做后院的门房。
这几个人,每月的工钱都是一两银子,至于管事,他的工钱记在前院,不归在后头账册上。
此外账本上还记了每日买了多少菜钱、买了多少米面粮油等,这些花费,一天看下来不算太多,可到月底一结算,就是一大笔数目了。
这是每月必须有的,除了这些,还有偶尔房屋需要修补、厨房碗筷破损要再补充、桌椅等家具也需时时维护,这大院中,竟是哪哪都需要花银子。
玉秀不知林潜与萧楼共投了多少钱进去,如今看着这账本,已经忧心这钱能不能收回来了。
况且这还只是后院账本,前院那么多学徒,想来花销要更大呢。
她看了眼旁边榻子上犹自玩着手指的儿子,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头,道:“你爹赚钱那么辛苦,宝宝,咱们可得再省省了呢。”
她想了想,又把丢下一个多月的针线篓子搬出来,虽她的针线一个月也只能卖个五六百文,可蚊子腿也是肉,好歹她能把自己和儿子两人的花销挣出来。
萧楼的亲事定在六月初二,五月下旬他就回省城准备去了。
因武馆离不开人,林潜没能去给他贺喜。
进入六月后,天气越发热了起来,玉秀自小在李家沟长大,李家沟靠山,天气自然比较凉快,眼下在县里就有些热得耐不住。
白天在房里,得把门窗都打开,才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这日午后,她将七七哄睡,准备去厨房做点酸梅汤喝,出了房门,就感觉一股热浪袭来,她看看天上的烈日,想着前院还有好些人在太阳底下晒着呢,心里有些不忍,就多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