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宁喊:“梁行野。”
卧室安静,只有梁行野起伏的呼吸声作为回应。
池宁脑子里全是梁行野质问他的神态,捏着他下巴,紧盯着他,看上去有点凶。过了会儿,又想起台风天梁行野对他的再三警告。
“我是人,不是人鱼,不要把你的人鱼习性对标在我身上……”
“如果你再对我做一些奇怪的行为,我会很生气。”
……
梁行野发现什么了吗?在用腿疼试探他?
纪宣打止痛针的时候,又骂梁行野见天折腾那条破腿,不如早点备棺材。如果他收拾东西时没碰文件,梁行野就不会去找他,不去找他,就不会受伤,池宁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被角。
他侧身躺着,望着梁行野朦胧的脸部轮廓,目不转睛。
哪有人睡觉会刻意控制呼吸节奏的,是在等他往陷阱里跳。
良久之后,池宁凑过去,小声说:“我知道你……你没睡。”
然后咬破指腹,放到梁行野唇边:“别生气好吗?”
从说出腿疼那刻,梁行野一直在等。
等池宁以为他睡着,自投罗网,可他低估了池宁的机灵,愣是不上钩。等到他困意袭来,觉得没希望时,又峰回路转。
指腹擦过唇的刹那,梁行野睁开眼睛,紧握住池宁手指,然后欠身开灯。
炽亮的光倾洒而下,他低头,池宁的血沾染在他手心,模糊了纹路。
梁行野怔住,大脑头一次出现空白,回神后,立刻摁住池宁指腹的伤口。
他凝视着池宁,心绪复杂犹如一团乱麻,沉默了许久,才问:“做过几次?”
“三次。”
又是沉默,呼吸声此起彼伏,像藤蔓一样交缠。
梁行野嘴唇动了动,随即紧闭,又张开,“会不会对你身体有伤害?”
池宁观察他表情,摇头:“不会。”
梁行野:“会不会?”
池宁慢慢点头:“一点点,不……不严重。”
美人鱼的制血周期极其漫长,亏空对身体状态有影响,到达某个临界值会危及生命,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不过他给梁行野的不多,养几天就能恢复正常。
梁行野:“为什么要这样做?”
池宁小声说:“纪宣说……说你要死了,我担心。”
梁行野很久没说话,久到被子上的褶皱慢慢塌下,池宁跪坐在床上的腿变得酸麻。而池宁的手指还攥在他手心,即使那抹血迹已然干涸。
“梁行野。”池宁叫他。
梁行野微微偏过头,池宁只能看到他侧脸,笼着光,表情模糊不清。
池宁有点难过:“你生气了吗?”
梁行野终于开口,声音变得很轻:“没有。”
“没有生气。”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