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珩在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自我介绍:“我是张珩。”
“张主任你好!”陆一心迅速摆正了他们之间的位子。
她从不改口,也从来没有叫过他除了张主任以外的称呼。
这丫头从来都只是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她一直都不笨。
“你的实习期马上就要结束了,实习报告我都填好交给李副主任了。”张珩说着其实根本不用在电话里再说一遍的话,“其他的如果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随时可以找我。”他又补充了一句。
陆一心沉默了一秒钟,回答:“好的,谢谢张主任。”
她没有婉言拒绝,也没有说她以后会找他,她只用了七个字,用最快的方式彻底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和以前每一次一样。
张珩搓了搓脸。
“陆一心。”他喊她的名字,喊完了以后,又一次沉默。
陆一心站起身,走到会议室里,关上了门。
“我奶奶的遗体因为是一氧化碳中毒,所以没办法用来做AD研究。”他再次开口,声音嘶哑,早就没有平时傲气十足的样子,“那是她的遗愿,但是我没有办法帮她实现。”
他奶奶不知道一氧化碳中毒会对大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他奶奶文化水平不高。
“可是遗体捐赠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陆一心想到了志愿书上那两个陌生的紧紧挨在一起的名字。
就算不能用来做AD研究,来历清晰带着病历历史的遗体,也仍然能给医学科学事业带来巨大贡献。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她觉得对于张珩来说,这样的劝慰并没有办法帮助他从悲伤中走出来,他不需要爷爷奶奶伟大,他只需要陪伴。
和她十二岁的时候一样。
“你当时……是怎么走出来的?”三十五岁的男人,在爷爷奶奶去世两周之后,绝望到不行的时候,给她打了这个电话。
他问她十二岁的时候是怎么走出来的。
他和她一样,也是父母都忙,长辈带大的。
陆一心这一次,没有像上次一样甩他的脸。
她低头,想到了那一碗柴火馄饨,和在那个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帐篷里,手腕裹着纱布问她还要不要再吃一碗的男人。
“找点好吃的,吃饱了,再睡一觉。”她因为想到了方永年,嘴角的微笑变得温柔,“反复几次,就好了。”
悲伤会凝固。
那些和逝者一起消失的美好回忆,会慢慢回来。
张珩似乎愣了一下,也似乎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