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我亲自去抓你?”
“嘻嘻,你抓不到,我知道你们三W战队这会儿在H国团建旅游呢,有本事你飞回来呀?”
盛笙沉默几秒,在电话对面笑了声:“有人撑腰,说话底气都不一样了?”
盛喃装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盛笙:“你那个同桌,他妈妈是江兰诗是吗?”
盛喃立刻没出息地破功了,月牙似的弯眼都染上笑:“你听姜律师说了呀?”
“嗯。”
“你也认识靳一妈妈吗?”
“江律师在首都圈里挺有名的,能坐到她这个位置上的女律师不多,她是其中的佼佼者。”
盛喃顿时与有荣焉:“我就知道,靳一那么厉害,他妈妈肯定也很厉害。”刚高兴了没几秒,盛喃又蔫回去了,“不过他们家庭关系不太好。”
“那你还想插手?”
“我是为靳一,又不是为他们家里人。”盛喃咕哝。
“好,管不了你,”盛笙在电话对面沉默了会儿,突然说,“有件事,提前给你打预防针。”
“嗯?”
盛喃顿时紧张起来,原本懒晃着的身影都绷直:“怎么?靳一家里还有别的情况吗?”
盛笙似乎是气笑了:“你就只认识靳一了是吧?”
“不是……”盛喃放弃抗辩,“那你快说,什么事。”
“今年过年那段时间,爸应该会跟殷阿姨去国外一趟。到时候我去安城,陪你过年。”
盛喃一怔。
通话里安静片刻。
盛笙低声:“盛喃?”
“…嗯,我在听,”盛喃回神,无声地呼出一口长气,然后语气轻松地接上,“去就去呗,难道他们的签证还要我签名同意啊?”
“你知道我不是想说这个。”
“我知道啊,不过我说的就是这个,”盛喃说,“不就是过年吗,他们就算新婚旅行,我也没意见了。”
盛笙意外,过了好久才问:“你怎么突然态度转变这么大?”
“不突然好不好,明明是你们后来再也没问过我,”盛喃靠到墙根,抬起脚晃了晃,“我前段时间就已经想通了。”
“怎么想通的。”
“是靳一跟我说,”盛喃轻声,“互相关心的同时互不干涉,这是两个成年人之间的基本尊重。而且因为靳一奶奶,我最近想了挺多人老以后的事情的,能陪他走到最后的确实不该也不可能是我……虽然让我立刻接受有点难啦,但我觉得我以后会成功的。”
盛笙沉默几秒,似笑似叹:“这个人还真是……”
“是什么?”
“…没什么。那你跟同学玩去吧。”
“咦?你不来抓我了?”
“江兰诗的儿子,还算让人放心。”盛笙一顿,“不过,他那件事没解决前,你最好别陷太深。不然到时候舍不得哭着喊着鼻涕眼泪的来找我,我可不管。”
“你、胡、说。”盛喃木住脸,“本女侠才不会哭!”
“……”
电话在盛喃最后的一声轻哼里挂断。
她在原地沉默地站了几秒,手机收回,揉了揉沮丧的脸,她转身就要进别墅小院。没想到刚过墙角,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
盛喃吓了一跳,抬头:“黎雪晴?”她一顿,迟疑问,“你是在等我吗?”
“别自作多情,”黎雪晴冷声冷气的,“我是有话跟你说才来了。”
盛喃一愣:“你家里的事情不是我说出去的。”
黎雪晴皱眉。
盛喃以为她不信,补充:“你要是不信,那我,发个毒誓?”
黎雪晴眉皱得更深:“谁要听你毒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嗯?”
“今晚的事情。”黎雪晴脸色好像更冷了,在月下像接上一层冰霜似的,她红唇张合几次,才含糊不清又快速地说了一句,“#%#¥%”
“?”盛喃一懵,“你说什么?”
黎雪晴恼恨回头,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故意的!”
盛喃更懵了:“我能故意什么,找储兴吗?我今晚才记起他——”
黎雪晴忍无可忍:“我刚刚说的是,谢谢你!!”
盛喃:“……”
盛喃:“?”
盛喃被黎雪晴难得拔尖的声量震得好半天才回过神。
她觉得这不能怪自己,毕竟这个世界上能把“谢谢你”说得这么气势汹汹、仿佛在说“我要打死你”的人,应该也不多吧?
黎雪晴也没想等她反应,转身就迈进别墅院门。
只不过隔着铁栏杆走出几步,她又停下,像不甘心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盛喃还没回神:“啊?”
黎雪晴:“别说你想跟我冰释前嫌或者做朋友这种话,很虚伪也很恶心。”
“……”
尽管知道黎雪晴背对着自己看不见,盛喃还是做出了个无辜又无奈的表情,她停了两秒,也走进院门内。
“别误会,我觉得我们气场不和,不适合做朋友,”盛喃走近,“今晚也不是帮你,换班里任何人,我都会站出来的。那种情况下不做旁观者是我的原则。”
黎雪晴不掩嘲讽:“同情心泛滥?”
“随你怎么说,”盛喃路过她身旁,没有停下,走向前的背影的语气却很认真,“我确实不喜欢你。但我不会因为不喜欢你,就把自己也变成讨厌的自己。”
黎雪晴僵在原地。
在盛喃的脚步踏上别墅内门的石阶前,她身后无边的夜色里响起压得低冷且讥讽的女声:
“像你这样得天独厚的人,你懂什么?”
盛喃眉心一皱,转过身。
黎雪晴在夜色里看不清神情地笑着:“三千多一只的发夹,在你那儿大概连个生日礼物都算不上吧,你怎么看得入眼,不戴也就不戴了。你哥送你上学那天我也看到了,陈格格只认识那辆车,但我认识你哥。盛笙啊,国内豪门战队WWW的王牌选手、中国赛区第一辅助,无数粉丝代言分红奖金全都不算,他一年的签约底薪对我这种家庭来说都是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天文数字!”
黎雪晴语速越来越快,最后一句说完,她几乎是恶狠狠地抽了口气,然后才发哑地笑:“你这样生活在蜜罐子里的,会懂什么?考不考得上名牌大学对你来说重要吗?名牌大学读个博士出来,一辈子做到头也未必有你哥20岁时候年薪的一半吧??”
盛喃望着她,表情惊奇:“所以,呢?”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嫉妒你啊,”黎雪晴缓慢又轻快地说出这句话,她像如释重负,“我努力一辈子也未必有的东西,你生下来就有了,我怎么可能不嫉妒你?”
盛喃更惊奇了,这次她没有说话。
黎雪晴等了很久,都没等到盛喃开口。她抬头,和盛喃对视几秒后,她拧起眉:“你那是什么表情?”
盛喃回神,本能摸了摸自己脸颊:“应该是,惊讶?”
“你有什么好惊讶的。”
“你是校花哎,班级成绩永远前五,年级里也不差,”盛喃不由笑起来,“你嫉妒我?”
“校花,成绩,”黎雪晴冷声,“那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换你的家庭条件,你愿意吗?”
盛喃收住笑,轻声问:“那换完之后的那个你,你确定还是你吗?”
“…什么。”
黎雪晴没料到这个回答,她在原地愣了一下。
盛喃不紧不慢地问:“你,那个你,不是别人任何人,由黎雪晴活过的每一分钟每一个方面所组成的那个独一无二的你——换完之后,你确定还是你吗?不是的话,你是要亲手‘杀’掉她吗?”
黎雪晴非常聪明,所以她很快就开始理解盛喃的意思,她脸色微变,但还是咬牙坚持:“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
“那大概是我表达混乱吧,毕竟我也是最近才开始慢慢理解,”盛喃说,“‘我’这个个体思想诞生的几率那么渺小,接近奇迹,且仅此一次,那它对我来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给什么我都不会换。换了任何东西,我也都不再是我了。”
黎雪晴脸色更白,想说什么却无法开口。
“因为外界或他人而逐渐忘记忽视独一无二的那个自己,和自杀没有区别。”盛喃转身,“而且那样的人,就算把她‘杀’掉一万次,在最有钱最有权最有美色的所有人里全部轮换一圈,那样的人也依然不会满足吧?”
站在原地的黎雪晴轻抖了下,像是被夜色的寒意凉到了。
而走到台阶上,那个女孩回眸,这一次才是真正同情地看她:“因为那样的人眼里永远只看得到别人,看不到自己。那样的活着,兴许早就‘死’了也说不定。”
“……”
砰。
别墅的前门撞出一声轻响。
黎雪晴站在石阶下,却像突然惊醒。她脸色煞白地抬头,望着已经没人了的空荡楼梯,神情一时复杂而恍惚。
“喝的给你们拿来了!”
方毅华和几个男生搬来一堆饮品,放在他家客厅宽大的黑白云纹石桌的桌面上。
摆满以后他松了口气,起身乐呵:“过没过18岁自个儿心里都清楚哈,希望在座部分未成年人自觉遵守法律法规校规校纪——来,南边是酒精类,北边是无酒精类,自助取用。”
“就你屁话多!”裴朔嫌弃地抓了包带来的零食砸向他。
“哎!”方毅华接进怀里,嬉皮笑脸的,“谢朔哥赏!”
来的人多,三折长沙发也显得拥挤紧密。
盛喃此时就猫着其中一折的最边角,靳一坐她身旁,懒倚在柔软靠背里,单手拿了本杂志,另一只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沙发上。他们挨得很近,盛喃都有种快被那人圈在怀里的感觉。
这让她很是不安了一会儿。
等方毅华说完,盛喃就连忙回过脸:“我想去拿饮料,你要吗?”
靳一摇头后抬眸:“不能喝酒精类。”
“知道,”小姑娘软拖着调,咕哝,“有你盯着,我哪敢啊。”
“嗯。”靳一垂在她身后的那只手抬起来,就要在女孩头顶摸一摸。
只差一隙,盛喃在最后关头从沙发上猫身躲掉,跑出去站直以后,她骄傲又得意地回眸看靳一:“不、给、撸。”
靳一哑然失笑。
盛喃成功逃脱以后心情极好,蹦跶出去,跑到那张云纹石桌前盯着两边的饮品看。
方毅华拿出来的全都是国外货,还都不是英语国家。
盛喃见看不懂,干脆决定当抽奖了:“嗯,南边是酒精类,北边是无酒精……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点兵点将……”
几秒后,小姑娘快乐地捡起一瓶:“就你了!”
她抱在怀里,转身跑向来时角落。
蹲在旁边往桌上放零食的方毅华和另一个男生茫然对视。
“那个就是裴朔他们说的小嫂子吧?”
“靠着一哥坐那么近,肯定是。”
“那,这小嫂子还挺有个性哈,”方毅华赞美,“选饮品跟做法似的。”
“确实哈哈哈。”
“不过,小嫂子成年了吗?”
“成年了,她跟一哥一样,复读生。”
“这样啊,”方毅华放心地转回去,“我就说,难怪拿走了一整瓶女士甜酒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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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菜作为一个方向痴,却总是对自己的方向感拥有迷之自信。
ps:恭喜大拽比即将喜提张牙舞爪小橘猫一只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