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开紫金葫芦的酒塞,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便知此酒非凡品。
他瞥了一眼秦刀,心说,秦刀自己不用,却反送于我,如我再扭捏,反倒让他轻看了我,于是乎,猛灌了一口。
酒入腹中,辛辣的酒劲倏然冲到嗓子眼,呛得他直咳嗽,眼角挂上一串泪珠。
腹中却骤然升腾起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微凉的身子倏然热了起来,识海中元识神丹不停地旋转着,吸收着热流中的药力,他从未有如此舒爽清明的感觉。
叶无量呼出一口酒气,畅快地说:“好酒!”
“没想到,你也是懂酒之人。”
秦刀瞥了一眼叶无量,又饮了一口酒,躺在城楼上,静静地看着空中的皎月。
“我哪是什么懂酒之人,只是没想到这壶酒竟有滋养神识的功效。”
叶无量躺在秦刀身旁,又饮了一口,扭头看向秦刀,他觉得秦刀有些不对劲。
在他的印象里,秦刀的性格就像那草莽粗犷的外表,性格豪放、不拘小节。
可他就静静地躺着,眼睛没有一时半刻离开过那轮明月,倒像是位喜欢伤春悲秋、多愁善感的文人墨客,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惆怅与沉重。
这或许就是铁汉柔情吧,再粗犷的汉子,内心终有一份柔弱。
他到底是因何事而伤感,莫非也在思念着远方的亲朋好友?
叶无量不禁问道:“秦大哥,你是否遇上什么难事了?不妨与小弟说说,小弟不才或许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我能遇上什么难事,来,喝酒!”
秦刀坐了起来,又恢复往日的豪迈,抱着酒坛子大口大口的吃着酒,那酒水沿着他的嘴角滑落,打湿了衣衫。
“秦大哥,小弟有一言不知当问不当问?”
“有话就说,我老秦最烦的就是扭扭捏捏之人。”
“秦大哥白天可曾去过枫林镇?”
“相逢即是有缘,是或不是有那么重要吗?”
叶无量舌桥不下,喝了一口酒,掩饰内心的尴尬。
“老秦我不知你心中所图,却也能猜出个七八。能被云州道盟盯上,你所谋之事必是惊世骇俗。”
秦刀饮了一口酒,见叶无量脸色有些不好,笑道:“放心吧,云州道盟的那几个腌臜,老秦已经替你解决了。”
叶无量松了一口气,深色有些凝重。
没想到云州道盟的人这么快就盯上我了,幸亏秦刀替我摆平了,否则我的计划只怕是功亏一篑。
“秦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叶无量起身便拜,秦刀抬手制止。
“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自然行此大礼。男儿膝下有黄金,只可跪天地父母。若是你真心存感激,不如好生陪我喝场酒。”
“多谢大哥!”
叶无量起身,与秦刀对饮数口,问道:“大哥,你是如何看出我的来历?”
秦刀神秘的笑了笑,并未直面回答叶无量的问题,而是话锋转一转,称玄天大陆数千年来建立的抽规矩早该改一改了。
“贤弟以为,当今之天下如何?”
“当今天下,九州各自为营,宗门争斗永无休止,而道盟却损公肥私,若无强力拨乱反正,长此以往下去,大道不复存焉。”
叶无量沉思片刻,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但又补了一句,“大哥以为愚弟的道,该往何处?”
秦刀知道叶无量心中所图必定惊世骇俗,但见叶无量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似是心中还有顾虑,于是鼓励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管万物变成何种模样,这是万物自己选择,与天地无关;天地顺其自然,一切犹如随风入夜,润物无声。”
“天道公正不偏,顺者昌,逆者亡,此乃亘古不变的至理。贤弟身负大机缘大气运,当该心怀大道理想,以大毅力大勇气开天辟地,方能不负天道啊!”
秦刀一言以蔽之,叶无量恍然大悟:“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是啊,我又何必为拘泥于他人的道而自寻烦恼,我修道只求无愧于天地。”
“你能如此想,那么离你自己的道就不远了。贤弟在尘世中修道,可体味人生百态,所见所闻所感皆是历练。”
“你所修功法不俗,根骨天资俱佳,修为一日千里,但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贤弟还需勤加修炼啊。”
……
明月渐渐西斜,黑夜是漫长的,不知过了多久,天空露出鱼肚白,一个新的白昼清晨即将到来。
秦刀与叶无量两人酒意阑珊,这一夜饮了太多酒,聊了太多事。
两人饮酒夜谈,叶无量感觉眼前开阔无比,不知觉间忘记了夜探宁府的任务。
秦刀忽然起身,背着双手眺望着远方的若卧蚕般的山峦,说道:“贤弟,好男儿志在四方,当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眼下大乱将起,潜龙出渊,莫要辜负了这一场风云际会。”
“大乱将至?大哥何处此言?”
“乱,从来都是人心不古,待日后有机会再与你细说。”
秦刀将最后一坛子酒干完,说道:“贤弟,此今一别,多自珍重。日后若是百花谷有难,还望贤弟多照应一二。走了!”
秦刀说完,整个人消失在城楼之上,四野之内不见其踪影,叶无量耳边只闻道:“贤弟,大哥再送你一场机缘……”
“大哥!何日能再相见!”
秦刀走了,叶无量独自一人站在城楼上。
离别总是让人伤感,他长叹了一口气,飞下了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