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当时数个世界朝着她们的天地碰撞而来，其中有好几个都携带着末日的腐朽气息。
而真正摧毁天地的，是一座已经消失了一大半的残破世界。
虽然最后关头因为厄洛斯的牺牲而重回过去，可这个经历到底在阿佛洛狄忒心中留下了一道巨大且难以磨灭的伤痕。
“殿下又来了？”
正当阿佛洛狄忒微微出神的时候，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同时换回了爱与美之神的理智。
“卡戎殿下。”
冲着站在小路口前的男神微微点头，阿佛洛狄忒抬手取出一枚银币，“又要麻烦殿下了。”
“哈哈哈哈，殿下来光顾我的生意，怎么称得上是麻烦呢？”
隔空接取了银币，卡戎哈哈一笑，一边将小破船推下水，一边邀请着爱与美之神登上船。
“不过殿下这一次孤身前来，恐怕不是为了那件事情吧？毕竟这时候哈迪斯陛下也不在幽冥啊……”
将人送到冥王城前，卡戎心中好奇，忍不住问了一句。
“啊，差点忘了说。”阿佛洛狄忒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我这一次并不是去冥王城！”
“那殿下想要去哪里？”
看着神情纠结的阿佛洛狄忒，卡戎心下一动，然后就说：“我作为苦难河之主，但凡是这条河流途经之处，我皆可去得。”
言下之意很清楚，只要是苦难河支流所覆盖的范围，他全都可以送阿佛洛狄忒过去。
但是如果超过了这个范畴，那就很抱歉了。
“请殿下送我去距离斯提克斯河最近的岸边吧。”
一阵沉吟后，阿佛洛狄忒报出了自己的目的地。
她原本是想说去黑夜神殿，毕竟那里是通往深渊最近的地方，无奈卡戎好像提前有所感觉，直接把话给说死了。
既然不能直接去寻找原始神，她只能退而求其次。
传说，三位掌管着命令的摩伊赖便居住在誓言之河岸边。
阿佛洛狄忒知道那三女神都是尼克斯的女儿，换句话说，只要找到三位摩伊赖就等同于是找到了尼克斯。
而只要找到了尼克斯，那么去见塔尔塔洛斯自然也就提上了日程了。
“好嘞！”得到了确切的回复，卡戎这会儿也不在啰嗦，直接用力一撑，小破船便荡开浪花载着两人直接朝斯提克斯驶去。
这速度并不慢，阿佛洛狄忒坐在船上，一边慢慢平息着情绪。
“殿下这里就是距离誓言之河最近的岸边了，你小心一点哦。”
不多时，抵达目的地后，卡戎将这位主神送到岸上，热心的摆渡者还不忘了叮嘱阿佛洛狄忒注意安全。
“多谢殿下。”点了点头，阿佛洛狄忒目送着对方消失在了黑暗中，随即深呼吸了一下，就打算寻找命运神殿的所在位置。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然发生——
“你居然敢来这里，呵呵，莫非是想去找尼克斯？”
伴随着一串冷笑，土黄色的神光凭空凝聚，一个高大、健硕的女神出现在了阿佛洛狄忒面前。
“盖亚！”看着突然出现的女神，阿佛洛狄忒瞳孔紧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可真是好手段，不仅把塔尔塔洛斯忽悠的团团转，就连我的妹妹都为你出手，解决了我最心爱的女儿……这可真是，真不愧流淌着他的力量啊！”
盖亚根本没有理会阿佛洛狄忒的质问，这会儿保持冷笑，一步步逼近，同时说：“只可惜你没有机会了，他们不是都喜欢玩‘神降’吗？如今我就让你也感受一下——”
“你在做梦！”阿佛洛狄忒嘴上反驳，可实际上握着金腰带的手都在颤抖，她有心想要逃离，但是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不要挣扎，你不过只是一只蝼蚁而已。”盖亚脸上带着狰狞的狂笑，正要伸出手掐住阿佛洛狄忒的脖子。
就在这时，一道粉红色的光芒轻轻一闪，她的身影被覆盖住，紧接着空间扭曲，连带着阿佛洛狄忒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
“多谢殿下帮助。”
站在黑夜神殿，节后余生的阿佛洛狄忒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此时抬头仰视着高高在上的黑夜女神，目光一片沉静。
她也未曾想到，盖亚这一次居然会不惜亲自神降幽冥。
还好关键时刻，尼克斯出手干预，这才避免了自己被对方一把掐死。
不过在生死之间走了一回，阿佛洛狄忒吓的够呛，这会儿精神恍惚，一方面又为此加深了心理阴影，所以整个人才显得如此沉静。
“不必如此客气，毕竟之前我就想将你叫到这里来，自然要负责你的安全。”
尼克斯女神微微颔首，随即对着仿佛呆了的阿佛洛狄忒道：“你应该已经见过记忆女神了，想必也知道了那个法子，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先前就这个问题询问过记忆女神，按照谟涅摩绪涅殿下的说法，不用记忆神泉之后固然可以消除我心中的忧愁，可即便是有着她在一旁施法辅助，却也无法保证结果。”
面对尼克斯的询问，阿佛洛狄忒毫不犹豫就说出了先前从记忆女神那边得到的回答。
她之前被尼克斯救走，但是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黑暗神殿，反而是去到了隐居在幽冥深处的古老女泰坦记忆女神谟涅摩绪涅的神殿。
而面对突然造访的阿佛洛狄忒，谟涅摩绪涅并未感觉意外，只是说之前已经接到了黑暗大母神的神谕，并送上记忆神泉一杯。
阿佛洛狄忒一开始有些懵逼。
而后经过对方解释，这才知道自己当天晚上的反常果然还是落入了两位原始神的眼底。
虽然谟涅摩绪涅表示，有着她在一旁设法辅助的话，可以确保后遗症能够降到最低，但是那并不是意味着零风险。
阿佛洛狄忒被对方要求谨慎思考，所以这会儿被传送回来之后，便将问题踹给了尼克斯。
她相信以理智著称的命运掌管者自然能够权衡其中利弊，进而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事实上，之前我和塔尔塔洛斯谈论过有关于你的问题。”
看着有些不解的阿佛洛狄忒，尼克斯停顿了一下，还是说：“记忆神泉，可以说是针对你的情况作为有效的外物。可既然是外物，也就意味着终究不是最好的选择。”
“请问殿下，最好的选择是什么？”阿佛洛狄忒目光一闪，听得出对方是话里有话。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尼克斯看着她，目光忽然变得幽深无比，宛如深邃的夜空，神秘而浩大。
“你认为，神明最重要的是什么？”
尼克斯的声音缓缓回荡在耳边，可是对于这个问题，阿佛洛狄忒眉头一皱，并未着急回答，反而陷入了沉默。
说实在的，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
神明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问不同的神，得到的回答估计也都不一样。
崇尚力量的会说自然是神力，没有强大的力量，又如何能够称神？
而敬畏法则的，则会说那自然是神位，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没有相应的地位，就算力量强大，也终究只能被法则摒弃在天地之外，无法干涉世界运转，又怎么算是神？
一时之间，阿佛洛狄忒心中想法百转千回，而随着各种思绪翻飞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海蓝色的眸子一片清明，“我想，应该是神性。”
神性，一个非常抽象且玄乎的东西，具体一点，可以将之理解为神明所背负的规则之重量。
譬如宙斯，作为神王，是诸神之王，是天神、是雷神，所以这一切便是对方的代指和象征，这便是宙斯的神性。
“你回答得挺好的，但是还不绝对。”
面对阿佛洛狄忒的回答，黑夜女神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
看着先认同，最后又否定自己的尼克斯，阿佛洛狄忒露出了不解，却还是说：“恳请殿下解惑。”
“你不要为此感到困扰，因为那本来就不是形成神明能够发觉，乃至于探寻到真相的问题。”
摆了摆手，尼克斯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道：“正如你所言，神性乃是神明不可或缺之物，如果丧失了神性，你的力量会逐渐淡去，荣光会消散，就算是永生不灭的神魂也会因为被剥落了光辉而逐渐走向腐朽。但是如果说神性就是神明最重要之物，那还太过于片面。你应该知道，我们都是自然神，譬如我们几个，早在世界形成之初，便诞生在混沌之父卡俄斯的怀抱中……”
说到这里，尼克斯故意停顿了一下，却是给阿佛洛狄忒留足了思考的空间。
“所以殿下说的是本源？”
阿佛洛狄忒并不傻，何况在这种场合下，她理智更是无比清醒。
借由尼克斯所说的这个答案，稍加散发思维之后，阿佛洛狄忒很容易就能够得出黑夜之母想说的重点。
“嗯。”
果然，阿佛洛狄忒这么一说，尼克斯脸上立即露出了微笑，看着她的目光也满是赞许，“你现在会被那些负面的情绪困扰，无非是因为力量不足，以至于无法隔绝，但是如果你能参悟自身本源法则，来自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跨越了那道界线，那么这一切就如过眼云烟，再也不足以成为困扰你的事情。”
尼克斯没有将先前和塔尔塔洛斯所谈论的那些话再度转述，相反，她故意和阿佛洛狄忒说的那么复杂，为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希望这位爱与美之神能够重新审视自己。
其实就潜力而言，阿佛洛狄忒也算是诸神第一梯队。
毕竟爱与美之神身上流淌着的可不是乌拉诺斯的血脉，而是来自于古老而又尊贵的原始神厄洛斯那无匹的强大伟力。
就算目前体内孕育着小爱神，这将会分散她体内的传承之力，可剩下来的那一部分力量依旧给了阿佛洛狄忒成长的空间。
可这一切必须本人愿意，不然就算是原始神想要帮助阿佛洛狄忒提升力量，那也不过是拔苗助长。
尼克斯看破了这一切，所以不惜拐弯抹角，为的就是想要点醒眼前的这个小女神。
如果阿佛洛狄忒不能够自己萌发出想要提升力量变强的决心，那么任凭旁人再怎么说也都是没用的。
“我知道力量在于自身。”如此说了一句，阿佛洛狄忒平和的表情出现了些许裂缝，看着尼克斯，她继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并不是阿佛洛狄忒谦虚。
没办法，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努力。
遥想上辈子，在刚进入奥林波斯的时候，天性放荡不羁爱自由的爱与美之神凭借着自己的颜值以及独特的魅力招揽了一大群男神沦为自己的玩赏之物。
在和那些男神们进行“养鱼小游戏”的同时，阿佛洛狄忒得到了古老爱之本源的反哺滋养，一时间是生活过的非常滋润。
只是好景不长，单纯的欲念不过只是最为表象的执着，也无法体现出爱之力。
所以没过多久，伴随着新一代人族在大地上成长起来，阿佛洛狄忒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上出现了天地原力的衰退。
不过那也不是问题，在儿子的强烈干预下，阿佛洛狄忒也加入人间的某一个城邦，选择作为保护神，从而换取人类对自己供奉，赢得了信仰，再度在主神之中保持了自己的光辉。
可如今——她能怎么做？
养鱼是绝对不敢养的。
阿佛洛狄忒觉得那么做的话，可能分分钟就连鱼带主人一起都被塔尔塔洛斯拍死了。
风险太大，实不可取！
可如今人类也没被创造出来，她就算想下去当个象征真善美的爱神也完全无用武之地啊！
“放心好了，很快，你就会有一个大的机缘。”
面对纠结不已的阿佛洛狄忒，尼克斯淡淡一笑，还不忘叮嘱她，“只是就算命运垂青，也一定要努力抓住那份属于你的机遇，稍微晚了半点，或许那份机会就再也不属于你了。”
“多谢殿下提醒！”阿佛洛狄忒下意识点头，随后又问：“具体呢？”
“命运的光辉会昭示出你前行的道路，并指引你前往。”
只可惜，尼克斯的提醒也只限于那一句，之后无论阿佛洛狄忒在怎么问，她这位老师也只是端着一张和塔尔塔洛斯有八分像的面瘫脸。
那就是拒绝的意思了，还很明显。
“那就多谢老师了。”阿佛洛狄忒在对方的目光明示下，从善如流地改换了称呼，然后行礼道谢，再到退出神殿，整个流程一气呵成，不带一丝拖沓。
“倒是挺有趣的。”
就在阿佛洛狄忒刚刚离开之后，原本平静的黑暗忽然扭曲了一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中走出，直接一把抱起了自家妻子，“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想到收个弟子？”
“只是觉得挺投缘的。”对于丈夫的询问，尼克斯也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
“嗯，那我想想……你该不是在想，要把那小女孩培养成第五位原始神吧？”用公主抱的姿势将尼克斯搂在怀里，厄瑞波斯笑着问出了这句话。
“如果我说是，你难道会觉得我疯了吗？”
出乎厄瑞波斯预料，尼克斯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相反神情十分认真，“她的确有这个机会。”
“你是认真的？”剑眉一皱，厄瑞波斯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取而代之的是颇为纠结的样子。
“反正不是阿佛洛狄忒，就是她的儿子，再也没有比她们更能够代表小弟的了。”
伸手抵在厄瑞波斯的胸膛，感受着对方逐渐加快的心跳，尼克斯心中了然。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感到十分震惊，但其实厄瑞波斯对这个说法也是认同的。
只不过真的要那么做的话，她们还不行……
“算了，你说的也对。”纠结了一会儿，厄瑞波斯自己说服了自己，“与其被盖亚再度盗取，倒不如顺水推舟。”
厄瑞波斯也知道先前阿佛洛狄忒遭遇危险，可关键时刻原始神厄洛斯的残魂却突然出现，不仅拯救了对方，同时还将她送到了幽冥。
这意味着什么暂且不论，反正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对于这个继承者，原始神厄洛斯心中是挺满意的，要不然也不会出手。
没错，阿佛洛狄忒之前一直认为是尼克斯在千钧一发之际插手救下了自己。
但事实上当时在盖亚的魔爪下将其救走的是来自于她体内的厄洛斯之力。
这份力量原本一直沉睡在阿佛洛狄忒体内，只是伴随着小爱神的诞生而逐渐被唤醒。
但是在没有得到原始神厄洛斯残存意志的认可，即便是阿佛洛狄忒母子也无法驱使这股力量。
可是面对大地之母的胁迫，阿佛洛狄忒紧绷到极致的情绪点燃了无名的火焰，最终形成了打破封印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始神厄洛斯当初就是因为盖亚的计谋而被害陨落，残存的神性明白自己不是大地之母的对手，于是便裹住了阿佛洛狄忒破空而去，最终被察觉到变化的尼克斯中途救走。
对于这一切，几位原始神心知肚明，可是之所以未曾对阿佛洛狄忒和盘托出，主要还是在于尼克斯想要再考验一下对方。
负面情绪没有根除之前，阿佛洛狄忒很容易被解释支配理智，从而做出极端的事情，因此也不适合明白这个真相。
“虽然你是好意，不过那家伙可未必会那么觉得。”
厄瑞波斯感受到神殿外涌来的强大力量，嘴角抽搐了一下，同时给了尼克斯一个“看吧，我就知道最终还是会变成这样”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阿佛洛狄忒：“我发现，与其抱大腿，不如自己变成金大腿。”
塔尔塔洛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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