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简抬脚,作势欲走,林书言干脆双手扯住他的袖子,嘴里唉声叹气道:“好好好,我不说那么多了。”然后语气一转,眼睛直钩钩看着白简,有几分引诱意味,“可是这截袖子是大师兄的,大师兄的事情师弟你也不想听吗?”
白简动作一顿,扭过头来看他,“屠离师兄?”
“是啊,”林书言仿佛一下子有了底气,放开白简的衣服,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这可是大师兄三年前留下的一截袖子,我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东西都会收的,之所以收集这截袖子,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嘛。师弟你听都不听我说完就要走,实在太伤师兄我的心了。”
白简双眉微皱,隐隐有青筋跳动,他觉得自己能忍到现在没有崩溃,实在算得上是功力深厚了,极隐忍地用平静语气对林书言说道:“师兄你想要说什么?”
林书言本来还想再拿骄一下,不过目光瞟到白简的表情,知道他已经快到极限了,遂不敢再挑战白简底线,语调恢复正常,“这是三年前,大师兄跟一只妖怪决斗时留下的。”
说完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简,等他的反应。白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林书言瞪他,白简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林书言垂下脑袋,终于承认面对这个师弟时他引以为傲的煽情功夫宣告失败,不论他怎样煽情,完全引不起情绪上的共鸣嘛,遂有气无力道:“三年前大师兄才十九岁,但剑道已有小成,一次外出历练时遇到一只妖怪,一人一妖打了起来,大师兄以一只袖子的代价重创了那只妖,这在本门当中实属少见。”
“为什么?”白简睁大眼睛好奇地问。
林书言欲哭无泪,无力地抬起头看着他,“大哥你告诉我你在青霄派待了六年是假的,或者你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妖怪哎,不是师弟你打死的妖兽,而是已经可以变化人形的妖啊。长老们出手都不一定杀得死,何况是初出茅庐的一名弟子!”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没办法,白简实在是太让他有挫败感了。
然而事实证明没有最挫败,只有更挫败,注定了他今天的打击是没有底限的。
“可是大师兄不是很厉害吗?那他能打过妖怪又有什么奇怪?”白简问得很无辜,因无辜而显得尤为理直气壮。林书言咽住,偏过头去,无语,泪流满面。
白简望着莫名其妙陷入低mí • qíng绪的林书言,凑近两步,奇怪问道:“师兄,就算屠离大师兄打败妖怪只留下一只袖子,这说明了大师兄很厉害,可是你留着大师兄的这截袖子又是干什么用的?”
林书言猛然转过头盯着他,白简被吓了一大跳,看到师兄神情激动,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师弟你这句话终于让我们进入正题了。”白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好像一直东拉西扯不进入正题的始终是师兄自己好不好。
林书言三两步蹿到床边展开那半截袖子,声音又开始高亢起来,“师弟你看这截袖子,从手肘处断开,断口并不平滑反而有许多丝线,这证明袖子不是被利器削断,而是扯下来的。在战斗中扯下一个人的袖子这又说明了什么呢?第一,速度,可以瞬间靠近敌人;第二,攻击方法单调,撞、撕、拉、咬等都是很原始的攻击手段,更贴近本能,这说明这只妖能化人形不久,所有战斗方法更像是本能。第三,这第三不仅说明大师兄速度快甚至胜于妖,更说明大师兄的反应能力也是一流的,否则失去的就不单一截袖子,而更可能是一只手臂。”
白简呆呆地张着嘴,看到那些字一个个从林书言嘴里流出,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师兄居然能只靠一截衣袖就分析出这么多东西,而且听起来都好有道理的样子,这跟他平日给自己的感觉完全不同。
林书言还在侃侃而谈,神情渐渐转为严肃,“这里的东西都是人类跟妖交战后留下的,或者是经过妖手的。像这枚果子,就是被一只妖怪啃过的,我们可以根据果子被咬的缺口来研究这只妖的牙。其实我真正的兴趣是通过与妖直接或间接有关的资料来研究妖,俗话说的好,只有你真正了解敌人,才能打败他。我通过这些东西,知道每只妖的特点,判断妖的攻击手段,这样即便是普通人遇上了妖也不是全无办法。”
听到这里,白简忍不住赞叹,“没想到师兄原来也有这样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心啊。”
“啊,被师弟你看穿啦。其实我也没你想得那么好,只不过呢,我这人最看不得别人受苦。其实我还喜欢研究人的内心世界,尤其当他处在一些比较特殊的环境中时。比如说师弟你诛杀那只妖兽时的心理活动,六年来你第一次穿上青霄派正式弟子服时的内心独白,再比如……”
白简面无表情打断他,木然转身,“当我没说。”
“哎哎,师弟你别走啊,我还有好多都没说呢,你难道不想知道这枚果子是从什么样的妖怪嘴里夺下的?你难道不好奇这条铁链为何断成几截?你——”林书言半张着嘴,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只见房门大开,白简其人已然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