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沉默,贺成托着她屁股,给她翻了个身。
四目相对。
他问:“不开心吗?”
于素摇摇头,“开心啊,感觉我好值钱。”
反倒让贺成眉头蹙起,“我是娶媳妇儿,不是买媳妇儿。”
他一贯散漫慵懒,难得正噤吝色,又冷,又暖。暖到她心坎里。
于素斟酌着说:“其实我这个人,没什么好的,一身公主病,喜欢被人伺候着。你看自从咱俩住在一起,家里的一切都是你弄的,扫地,拖地,做饭,洗碗,甚至……你还给我洗衣服。”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没底气,也很羞愧。
“我有要求你做这些事吗?”贺成好笑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你本来就是公主,总不能因为和我谈恋爱,成了女佣吧?”
“你不还是大少爷吗,怎么沦落成了男佣了?”她反呛道。
“因为想让公主永远是公主。”
他这人就这样,时不时地说几口浑话,掺杂着几句漫不经意的情话。
于素心里百转千回,最后还是浸泡在他的甜言蜜语里,不去想前路如何,只贪图当下的美满。她窝在他怀里,软着声撒娇:“那以后我们真结婚了,我还是我,什么都不干,你到时候可不能嫌我懒。”
“不会。”他应。
“你赚钱,我花钱。”
“好。”
“你的都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贺成眼梢一挑:“嗯?”
于素在他怀里得意洋洋地笑。
后来,一切如当晚所说的那样。
于素毕业后就嫁给了贺成,她没有去上班。本身就是被家里人保护着的温室的花朵,哪儿会想去外面晒太阳。她娇生惯养,吃不了苦,辛苦上班一个月赚的钱,都不够她耳边的一对耳钉。
上班是要实现价值的,可她若是去上班,完全就是浪费时光。
至于贺成——
他在学生时期还有几丝混不吝,毕业后,那分恣肆与桀骜尽数褪去,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一阵子后,只剩下沉稳与冷静。
没变的,是对于素的宠爱。
他当初承诺的,都做到了。
于素和他结婚近三十年,思考的,从来都是换季了要买新衣服,而不是变天了要把之前买的适合这个天气穿的衣服翻出来穿。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连耳饰都是不重样的,更何况是衣服。
这么多年,她都没下过厨。
突然下厨,贺成万分意外。
贺司珩也倍感意外。
他自己的母亲,他再了解不过了。从没下过厨,跑到他家来,进门就往厨房钻,没一会儿,厨房就乌烟瘴气的。
打电话十几秒的工夫。
厨房又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不太像是下厨房的,倒像是来炸厨房的。
还不让他们插手,说是她一人能搞定。
贺司珩头疼不已:“爸,您过来尝尝您夫人做的菜吧。”
贺成好笑道:“你这语气,像是不太满意?”
贺司珩:“她从没做过菜,您觉得,她会给我惊喜还是惊吓?”
贺成边往外走,边说:“你竟然还会给我选项让我选?”
他坐上车,吩咐司机开往贺司珩的住处,哂笑,“你妈妈做的菜,能吃就有鬼了。”
不是好不好吃。
是,能不能吃。
贺司珩也觉得不能吃。
他扶额,无奈地叹气。
今兮凑近他,问:“爸爸怎么说?”
贺司珩把手机扔在一侧,单手搂过今兮,“爸说,他待会让悦江府的人送餐过来。”
今兮:“啊?那妈妈……”
贺司珩:“她做的菜哪儿能吃啊。”
今兮:“你可别当着妈妈的面说这话,她会难过的。”
贺司珩轻笑:“知道。”
没过多久,门铃响起,贺成到了。
与此同时,厨房的推拉门也被推开,于素灰溜溜地出来。
冷不防看到自己的丈夫出现在这里,于素紧张的眼皮都在颤,“你怎么在这儿?”
贺成:“听说你下厨了?我过来看看。”
于素满脸抗拒:“别了吧。”
“怎么,好歹是你第一次下厨,结婚这么多年,我都没吃过你做的菜。”贺成似是故意和她作对,假模假式地,往厨房那儿走。
“这么多年没吃,以后也不用吃。”于素拦在他面前,忐忑地和贺司珩求助,“阿珩,你劝劝你爸。”
贺司珩坐在一边,置身事外的模样。
他问:“劝我爸什么?”
于素忸怩许久,最后还是吞吞吐吐地说:“别这么想不开。”
客厅里的人,都笑了出来。
最后,吃的还是悦江府送过来的餐。
吃完后。
于素拉着今兮,和她炫耀似的,介绍着她今天逛街的战利品。
给宝宝买的东西,给今兮买的东西,各种各样,款式多,种类多,客厅放不下,她把影音室都给占了。
这是好意。
今兮没有打击她的积极性。
她在一边,听于素和她说这东西干什么用,温温柔柔地笑着,时不时还配合着问几句。
“妈妈,可是这是粉色的,万一生出来是男宝宝怎么办?”
于素一脸确凿:“不会的,妈是过来人,信妈的,咱这天鹅蛋,指定是女孩儿。”
天鹅蛋……
这称呼还是周杨取的。
自从她怀孕之后,贺司珩就没参加任何聚会。
江泽洲有了孟宁以后,也鲜少出来。
最惨的那个,当属周杨,孤单寂寞冷。
周杨报复的手段非常幼稚,一三五跑到贺司珩这儿来住,二四六跑到江泽洲那儿去住。美其名曰,不是来拆散他们这两对情侣的,而是加入他们的。
贺司珩没什么脾气,反正别墅大,周杨住二楼的客房,他们住三楼的主卧,互不干涉。而且,周杨和他们的作息都不一样,昼伏夜出,每天今兮下班到家,周杨才起床。
但江泽洲没那么好说话了,他住的是大平层,又是热恋期,当然希望和女朋友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周杨在他那儿就住了一天,被他视为眼中钉般的存在。据说,江泽洲就差把他从窗户里扔下去了。
在那之后,周杨不敢去江泽洲那儿了。
但他似乎把贺司珩和今兮这房子当做自己家,时不时地过来。
眼瞅着,今兮的肚子越来越大,家里堆着的母婴用品越来越多,于素送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周杨忍不住开玩笑:“天鹅公主,你这怀的不是孩子,是天鹅蛋。”
“别人生小孩,苦兮兮的上班,你怀孕,在家吃香的喝辣的,想吃什么,就差别人送到你嘴边了。”
跳舞是非常消耗体力的事儿,为了安全起见,今兮没再去舞团报道,而是在家休养生息。
“羡慕吗,羡慕你也生一个。”今兮淡声道。
周杨睁大了眼:“我怎么生?”
今兮:“不好意思,忘了你是男的了。”
今兮微微笑,“没办法,和你待太久了,把你当做好姐妹了。”
气的周杨好久没过来,他人没来,但是三不五时地,也会托人送点儿东西过来。有时候,包装盒上写着“给天鹅公主的”,有时候,包装盒是写着“给天鹅蛋的”。
于素瞧见了几次,觉得新奇又好玩,于是跟着周杨这么叫了。
今兮摸了摸天鹅蛋,叹气:“希望真是女儿吧。”
要不然,买的这些粉裙子,给谁穿?
总不能小小年纪,就当女装大佬吧。
……
对于天鹅蛋是男是女,今兮和贺司珩还讨论过。
今兮是男女都无所谓的,她没受自己的原生家庭的影响,没觉得儿子有多好,也没觉得要和谁赌气,非要生个女儿出来。
贺司珩更倾向于要个儿子。
今兮没在心里胡思乱想,直接问他:“为什么?”
贺司珩说:“贺氏总得要有人继承。”
“你不愿意接手,就勉强你自己的儿子?”今兮嘲弄,又鄙夷地看着他。
“人都是自私的吧。”
“哪儿有你这样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难得有教育他的时候,随即又挖苦他,“万一天鹅蛋不愿意继承呢?他也跟你一样,有想从事的行业,不愿意接管贺氏,那你怎么办?”
贺司珩说:“支持他。”
今兮:“那贺氏呢?”
贺司珩淡笑:“贺氏又不是我的,我可不能做主。”
“……”
这人,故意在逗她玩儿。
“那你干嘛说那些话,让我误会。”
“感觉,你一定要得到个答案,所以想了个看似合情合理的,”贺司珩揽住她的肩膀,夕阳西下,二人缓缓散步,他声音偏冷,带着金属般质地,但面对她时,嗓音里是含着柔情的,“是男是女有那么重要吗?只要是你和我的孩子,就够了。”
“挺重要的啊,”今兮敛了敛眸,“你看,我爸妈那么大年纪了,不还想要个儿子吗?”
“嗯,所以我顺着你的话,说想要个儿子。”
“……”
“其实儿子也好,以后会带个漂亮的儿媳妇回家,女儿的话……”贺司珩勾起的嘴角,几分无奈几分心酸,“一想到她嫁人的画面,我这心底就堵得慌。今兮——”
“嗯?”
“咱们还是要个儿子吧,这样他就会一直陪着咱们了。”
今兮眨眼:“万一他要入赘呢?”
贺司珩又好气又好笑:“嗯?”
今兮在他怀里笑的花枝乱颤,“好像,不太可能哦?”
放眼整个南城,估计都找不到比贺家更殷实的家族了。
“入赘,就入赘吧,”贺司珩顺着她的心意说,“反正孩子不会陪我们一辈子,到头来,陪你到白头的,还是我。”
今兮靠在他紧密的怀里,脸发烫。
……
可能真是过来人经验足,今兮肚子里的天鹅蛋,真是女的。
刚出生的小孩,头被夹扁,整个人都黄不拉唧的。
而且也不知怎么,今兮整个孕期只重了十五斤,天鹅蛋就有十斤。
产房里,护士把天鹅蛋抱在今兮面前,开心地恭喜今兮:“是个小公主。”
今兮看了眼肥嘟嘟又丑不拉唧黄不拉唧的天鹅蛋,默默地把天鹅蛋的称呼改成了丑小鸭。
在今兮的眼里,天鹅蛋仿佛被人掉包了。
她无法相信自己和贺司珩生下来的宝宝这么胖,并且黄。
但护士和医生,都说:“这是最近见过的最漂亮的宝宝了。”
今兮问贺司珩:“他们收钱了吧。”
贺司珩无奈:“小孩儿都长这样,多养养就好了。”
今兮用手指戳了戳怀里小孩儿的脸,声音低低的:“丑小鸭。”
贺司珩:“丑小鸭也会变成天鹅的。”
今兮撇了撇嘴:“希望吧。”
天鹅蛋的到来,让于素开心得不行,原本她的朋友圈都是晒旅游晒珠宝晒拍卖会拍到的奢侈品晒鸽子蛋的钻戒,现在好了,都在晒天鹅蛋。
反倒是今兮这个当妈的。
朋友圈愣是一条没发。
不是她不想发,是她真觉得自己生出来的是个丑小鸭。
“丑小鸭今天穿的是黄色的裙子,你还说她是天鹅,我看她就是丑小鸭。”
“他们说幸福的夫妻生出来的孩子比较好看,贺司珩,原来你一点儿都不爱我,要不然我们怎么会生出丑小鸭?”
“丑小鸭好像变白了一点儿。”
“贺司珩,今天我带丑小鸭出去逛街,好多女孩子说她好好看。”
“阿珩哥哥,丑小鸭好像变好看了。”
“但我叫她丑小鸭叫顺口了怎么办?”
都说孕妇怀孕期间情绪不太稳定,但今兮整个孕期,心情都非常平稳。天鹅蛋孵出来之后,反倒变得话多了,而且时常会将爱不爱的挂在嘴边。
贺司珩倒是挺享受的,每每都会不厌其烦地说:“我爱你。”
在他眼里,他的天鹅蛋从来都不是丑小鸭,也只有今兮这么认为。
贺司珩把哄睡了的宝宝放进婴儿床里,而后说:“从今天开始改口。”
“可是我想不到要叫她什么了,叫她宝宝吗?”
“不行。”
“为什么?”
“我只有一个宝宝。”
今兮的脸颊浮现两抹红云,“哦。”
她嗓音甜丝丝的,“那我叫她名字吧。”
“——贺怀兮。”
贺怀兮。
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睡梦中的贺怀兮,哼哼唧唧的哼了声。
今兮小声说:“她好漂亮,像个公主。”
贺司珩说:“和她妈妈一样,都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