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空气有片刻的僵滞。
不过也独独沈星禾有这种感觉。
拉开车门的手顿在半空,沈星禾眼中掠过几分迟疑。
半晌，才缓缓扯了扯嘴角：“再说吧。”
话音刚落，手背就被周兰拍了一下。
奶奶不满剜了沈星禾一眼：“什么再说,人小陆以前对你多好……”
抛开那一日不小心撞见的一幕,陆时确实对沈星禾很好。
只是这“好”的背后却是由谎言和欺骗构造而成的。
沈星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笑着敷衍了周兰几句。
“你这孩子……”
周兰还是担心，轻轻叹了口气：“出国后就没见你交朋友了,怎么回国还是一样。”
奶奶的声音很低,好像只是随口一说。
然而还是沈星禾还是精准捕捉到了。
光影昏暗,女孩眼中的晦暗掩藏在无尽夜色中。
她虚虚扯了下唇角,指甲掐得自己掌心生疼。
一直以来，沈星禾都以为自己在周兰面前掩饰得很好。
出国后，沈星禾接连念完了高中和大学。
周兰对英语一窍不通，而且刚开始她眼睛也不宜见光。
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周兰对沈星禾校园的了解都来源于小孙女自己的转述。
直到有一回，周兰心血来潮,去学校给沈星禾送东西。
恰好是午休时间,三三两两的学生陆续从教室走出,相伴去食堂用餐。
只有沈星禾一人。
从头到尾她都是安安静静,独自坐在窗边。
直至教室空无一人，沈星禾才慢吞吞收拾东西离开。
从那时开始,周兰才终于意识到,出国后,沈星禾好像从未带过朋友来家里。
自陆时之后,周兰未见沈星禾身边出现第二个朋友。
她旁敲侧击打听过，问沈星禾假期怎么不出去玩。
女孩却只是笑着回复：“奶奶，我想在家里多陪陪你。”
经年往事涌上心头,沈星禾心口堵塞，最后也只是朝周兰扯了个笑脸。
“有啊，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见见。”
周兰瞬间眉开眼笑：“……真的，谁啊？”
“你不认识，她叫仙贝，也是学舞蹈的。”
……
祁煜最近有了新欢，春风得意。
可惜他的好兄弟却截然相反。
祁煜还特地组了个局，本来还想着让陆时放松放松。
结果从进包间开始，陆时手中的酒杯就没停下过。
陆时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头顶光影晦暗隐绰，陆时半张脸混在阴影中，看不清男人脸上的情绪。
有好事者端着酒杯迈着大长腿过来，身姿妖娆。
可惜还未碰上陆时隔壁的沙发，就听见男人冷冷的一声。
“滚。”
女人不敢多作停留，朝祁煜看去一眼后，最后还是悄无声息退开了。
“不是，陆时。”
漂亮的小明星不顶用，祁煜只能亲自说教，勾着陆时脖子往自己肩膀上靠。
顺手夺走了陆时手中的酒杯。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我给你找更好的。”
“你喜欢会跳舞的，是吧？”
祁煜视线在包间环视一周，颇有点可惜。
今天叫来的都是明星演员，没有一个是女团出身。
他掏出手机，意欲再叫人过来作陪。
“我帮你找哈，肯定给你找一个更漂亮跳舞更好的，我们多试试……”
话音未落，祁煜忽的感觉后颈一凉。
他握着手机，愣愣抬起眼皮。
祁煜还当是包间冷气太低，一抬头，猝不及防撞上陆时一双暗黑眸子。
祁煜肩膀一缩，倒吸口冷气：“怎、怎么了？”
“满满最好看了。”
心口苦涩，酒精的辛辣顺着喉咙直直往下，最后蔓延至全身。
耳边喧嚣充斥，片刻安静也寻不得。
陆时低垂着脑袋，懊恼和痛苦漫上眉眼。
“我不想和别人试试。”
他轻轻吸着鼻子，低声道，“我只想和满满在一起。”
包间吵闹依旧，欢声笑语在每一个角落肆意飘荡。
独独陆时坐落于喧嚣之外。
三天两头换女友的祁煜完全不能理解陆时这种思想。
见不得好兄弟受情伤，祁煜小心翼翼拍拍陆时的肩膀。
他轻声：“可是沈……沈星禾不是说不喜欢你吗，何必呢？”
“没事的。”
陆时鼻尖酸胀，水雾蔓延至他眼角。
他抬手，醉醺醺从祁煜手中抢过酒杯，一饮而尽。
“只要她还没喜欢别人，我就……还有机会。”
而且现在。沈星禾身边也没有别的人。
……他还是有希望的。
.
下个月就是七夕，沈星禾最近加紧排练的舞蹈，也是和鹊桥相会有关。
高强度的训练之下，沈星禾每天都能在练习室听见怨声载道的抱怨。
不过都是从小就学舞蹈的，发完牢骚之后，还是咬牙进行下一轮的排练。
“终于找到我母胎solo二十年的原因了。”
休息时间，有人靠在镜子上，重重叹气。
“七夕晚上还在跳舞，我不单身谁单身。”
都是二十余岁的小姑娘，一有新的话题，立刻有人加入。
“说得好像不用跳舞你就不单身似的。”
“那不然呢？”有人哀嚎，“我都记不起自己多久没休息了，认识小哥哥的机会也没有，哪有时间谈恋爱。”
“那是你，你看星禾就不是，人家一天都泡在练习室，照样有男朋友。”
被点到名的沈星禾刚好完成最后的拉伸动作。
闻言，好奇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