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也是做了十多年皇帝的人,他的目光这样严厉,长歌被他看得渐渐气短起来,想了想,眼珠子轻轻一转,便艰难地往他身边蹭过去,笑眯眯地抬头望着他:“再说,我日后为你生孩子也会很疼啊,你说你受不住我疼痛,可见是你自己心态不行,还是得尽早改一改。”
时陌原本紧紧抿着唇,这下生生被她气得笑了出来:“歪理!”
……
这边夜半无人私语时,长歌却不知,就是在这个夜里,在两人温存呢喃之际,朝中局势在一夜之间即将翻天覆地。
而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睡不着。
温德殿灯火通明。
懿和帝回宫之后便着了景明问话,景明护送何氏回宫,途中遇刺情况如何,他最清楚。景明将情况一一说明,巨细靡遗,懿和帝神色一寸寸黯然下去。
懿和帝坐回龙座,眼底隐约露出颓然疲惫之色,仿佛经年屡胜的将士忽然之间一败涂地,顿时难以接受。
他侧过头,没有看景明,朝他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景明略一迟疑,又道:“臣还有一事不敢隐而不报。”
懿和帝闭上眼:“说。”
“臣去接娘娘回京时,途中遇见了护国公府裴四姑娘回程的马车,像是事发时,她也刚好在拢慈庵中。”
懿和帝捏了捏眉心,淡道:“哪个裴四姑娘?裴茂生性风流,子女众多,朕哪儿能一个个都记得……行了,别来扰朕了,你退下吧。”
景明这便恭恭敬敬退下。
晚膳之后,懿和帝略一沉吟,又召见了十公主,将当日拢慈庵中发生的事又详细问了一遍。
其实这些十公主已经在慕家说过了,这时说来实在也没什么新的花样。
倒是又问了一句:“你为何会和长歌出现在拢慈庵中?”
十公主自然不会说为了药膏之事,懿和帝一向喜欢后宫太平,她若说为了寻药,难免说起鞭伤,说起鞭伤就难免要再牵扯出当年的陈旧纷争。懿和帝并不在意这些后宫之争,更不在乎什么内情和正义,只会当她气量狭隘不识大体,这个时候还要徒惹他心烦。
不能自讨没趣,好在手边就有个现成的理由。
“长歌听说拢慈庵中姻缘树极为灵验,她至今无人问津,嘴上不说,心下怕是也着急,便想去求一求……”
“她想去求一求?”懿和帝抬起眼皮,“你呢?”
十公主垂眸。
懿和帝道:“也是朕疏忽了,当年便是要替你议亲的,却遇上你母妃忽然过世。如今三年守孝期就快到了,本来公主婚嫁理应由贵妃操持,但你母妃过世前朕答应过她,便不会将你终身大事交给贵妃。你放心,朕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十公主忙道:“儿臣……”
“行了,下去吧。”懿和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十公主离去后,懿和帝独自一人坐在案前,心思莫测。夏晖不敢打扰,直至月到中天,方小心翼翼进来劝他歇下,懿和帝淡淡将他挥退,夏晖却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有何事?说吧。”懿和帝眼皮也未抬一下,但他身边的人都是些什么心思,他了如指掌。
夏晖连忙回禀了今日午后温德殿中的事。
懿和帝闻言,双眸刹那间锐利地眯了起来:“你是说,老六出宫前见过舒妃?他见舒妃做什么?”
夏晖小心应是:“当时秦王殿下病情凶险万分,方院正去了国公府,宫中仅余的太医束手无策,陛下您与贵妃娘娘亦不在宫中,老奴生怕秦王殿下有要事交代,这才请了舒妃娘娘过来主持大局,但舒妃娘娘过来不过两句话的工夫便又离开了。之后镇国公就匆匆到了,传了陛下口谕便将秦王殿下带走了。”
“两句话是哪两句话?”懿和帝立刻问。
夏晖赧然垂头:“陛下恕罪,老奴被娘娘支了出去。”
懿和帝抿了抿唇:“传舒妃。”
话刚落,外面的内侍就进来报:“陛下,舒妃娘娘求见。”
懿和帝下颌绷紧,坐回龙座,舒妃进门行了礼,他便一言不发,双眸锐利地逼视着舒妃。
舒妃面色泰然抬头道:“陛下,妾身有一事思来想去,不敢私瞒,特来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