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躺在男人的怀抱里,眯着眼睛漫无边际地感慨,说到这里,忽地心生疑惑,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道:“竟不知你与当年传说中那位富可敌国的大周首富顾思邈比起来如何了……”
长歌说到这里,有什么福至心灵般蓦地掠过心头,脸上慵懒的笑意刹那间浅淡下去。
顾思邈,顾贵妃……
她竟一直不曾将这两人联系在一起,同是姓顾,是巧合还是……
她静静看着时陌。
时陌垂眸,还是方才的清隽含笑的眼神,轻声道:“顾思邈是我外祖。”
长歌微微睁大了眼睛,转瞬,露出恍然大悟的笑意。
“是啊,你当年那般年少,那般处境……若没有钱,又该如何将羽翼一步步丰满至此?难怪你当日似根本不屑杜崇的投效,毕竟与你的外祖比起来,区区杜崇确实算不得什么……”
长歌说到此处,沉默下去。
时陌一时也没有说话,只是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长歌的肚子,夫妻二人一时皆默然。
长歌目光闪了闪,正要启唇问出心中疑惑:“他……”
时陌看了眼窗外天色,先她一步开口:“时候差不多了,长歌,我送你出京。”
长歌刹那间忘了自己想问的话,惊讶地看着他。
时陌柔声道:“别怕,我会在城外与你会和,我们不分开。”
时陌说着,扶着她坐起,自己起身去衣橱里取了今冬新做的银狐裘,仔细地为她披在身上。
“别的东西我们都不带了,离京后再添置。”他叮嘱道。
长歌握住他的手,哑声道:“我也不想与你分开,但我走了,秦王妃怎么办?”
她用的“秦王妃”三个字,两人心照不宣。
言下之意,他们或能在这么多双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运一些冰或炭进来,但秦王妃这个人就这么消失了是绝对不可能的。
若无他接下来的计划,或许找个人戴张面皮、塞个枕头关在这屋内,整日不出也未为不可。但长歌隐约已经猜到时陌接下来的计划,接下来,时陌会离京。
而时陌若要离京,在那以前,那些人定要首先保证她还在京中。而保证她在京中最有效的法子就是——将她扣在宫中。
假长歌不可能逃得过风和景明的眼睛。
“这不重要,”时陌捧住她的脸,用力亲了亲长歌光洁的额头,定定看着她的眼睛,“重要的是,我定不会将你留在京中。长歌,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吗?我去哪里都会带着你。”
我去哪里都会带着你……
长歌刹那间潸然泪下。
这句话,是在她上辈子离开他那个雪夜,他对她说的。
当夜,她为他埋下一坛美人醉,对他说——我将它藏在这棵树下,你要记住了。若是来年你找不到它,我定不饶你。
他说——我去哪里,不都带着你吗?怎会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