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说着话,只听门外忽然有人扬声道:“夫人,仲姜姑娘求见。”
青钺过去开了门,迎进来一位侍婢模样的女子,服色打扮却与谢舒和袁裳的使女并不相同,进门向谢舒施礼道:“见过夫人。孝廉说今晚呆在袁夫人处,不过来了,派奴来知会一声,让夫人早些歇着。”
紫绶原本笑嘻嘻地正替谢舒梳头,听了这话,不觉心中火起,摔了犀角梳子,蹙了眉嘟哝道:“这是什么道理?新婚之夜不在夫人房里过夜已是逾礼越制了,今晚竟还不来,这府里究竟谁是妻谁是妾?”
紫绶声线清脆,虽是自己低声抱怨,但屋里极静,也能听得清楚。仲姜闻言忙躬身道:“还请夫人见谅。”
谢舒道:“不要紧,紫绶年纪小性子直,还望姑娘不要与她计较才是。”说着,见仲姜并无其他的事情通传,便吩咐青钺拿了一盏油灯好生送她出去。
半晌,青钺送了人回来,见紫绶正帮谢舒解开头发,只是犹自骨嘟着嘴不服气。
青钺上前帮手,低声劝慰她道:“紫绶,你来孙家日短,不知仲姑娘的来历,她是打小便在孝廉身边伺候的。三年前孝廉辟府另住,又奉孙将军之命外出阳羡做官,都是她跟随在侧照料。如今这孝廉府里的一应事务,大到接待往来官员、誊抄书信诏令,小到添茶倒水、跑腿传话,都是她一力承当,孝廉将她视作臂膀腹心。你方才在她面前抱怨,若是来日传到孝廉耳朵里,岂不是给夫人招祸么?”
紫绶委屈道:“我只是见不惯那袁氏如此嚣张跋扈,一夜两夜地拦着孝廉不放,全然不顾及夫人的脸面。”又向谢舒低低道:“夫人,我知错了。”
谢舒叹道:“罢了,你也是好心,只是下次不能再如此出言不逊了。”然而嘴上虽叹,心中却大松了一口气,若是孙权来了,她才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呢,如今不来倒也清省。
孙权既是不来,也便不必再等,青钺和紫绶替谢舒卸妆梳洗了,又放下锦帐,铺开绣被,服侍谢舒睡下。
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今人大不相同,此时还未至戌时,已是夜阑人静。可谢舒是个夜猫子,以前不过午夜十二点绝不睡觉,刚刚穿越到此,时差还没有倒过来,这么早哪里睡得着?在榻上翻来覆去折腾了良久,实在躺不住,便披衣起身,思量着去孙权的书房找本书看。
青钺和紫绶都已在外间睡下了,青钺的床榻格外靠近内室门首,为的是谢舒半夜若有事,呼唤一声便能听见。谢舒不忍心吵醒她们,自己向灯台上取了一盏鎏金朱雀灯,便轻悄悄地推门走入了夜色之中。
一弯弦月清明隽朗,悬于墨蓝天幕之上,映得四周散碎的星子都黯然失了颜色。谢舒见月尚未升至中天,估摸着大约是八/九点钟光景,府中早已人声阒寂,唯余秋虫唧唧细鸣。
谢舒拢着灯火,来到书房门外一看,只见屋内一片漆黑,没有人在,周遭也不见下人守夜。